虽说医院里从来都笼罩着一种让人忧伤的气氛，但今天，这里又因为米粒而多了许多的戾气。
远在走廊的尽头，坐在轮椅上的方言山默默地见证了刚才所发生的一切，本来他只是因为听到了白夕婉的声音，因为好奇才想过来确认一下。
可是没想到，竟然无意间撞见了这样一个令人难忘的场景。
看着白夕婉的背影，方言山沉默了起来，这个女孩果然是个倔强的性子，自从上一次她因为方昕薇的事和自己吵起来的时候，方言山就知道她一定不是任人宰割的那种性格。
现在看来，她看人的眼光还是很准的。
不过，米粒的那些话果然还是让人听了很不舒服，中间有几次甚至连方言山都忍不住暗暗咬牙。
没想到白夕婉竟然还有着这样的苦衷，之前，方言山一直以为她只是个想要得到钱的女孩子罢了，现在看来，自己或许是欠白夕婉一个抱歉了。
正当她坐在轮椅上默默思考该不该找白夕婉谈话的时候，对方却已经朝着自己的方向气冲冲地走了过来。
方言山连忙摆了摆手，身后推着她的方明轩会意，立刻拉着轮椅躲在了不会被发现的拐角处。
当然，刚才的事情，方明轩也一字不漏地听了个清清楚楚，他忍不住在心里暗自窃喜，看来这一次，老天爷终于准备要奖励他了。
从他们的对话里，方明轩已经彻底做好如何对付方若晨的准备了，他不是想通过和徐一茹结婚这件事让徐一国闭嘴吗？既然这样，那自己就只好破坏他的这个婚事，让他不得不在徐一国面前抬不起头来。
这厢，转身离开的时候，白夕婉连双手都是颤抖的。
“是吗，那我就期待着了。”
微红的脸颊还有些隐隐作痛的感觉，不过话说到这份上，方若晨也不再多说些什么，抬头向前，淡定地擦肩而过，两个人的表情好像从来都不曾认识过彼此一样。
努力不让自己将内心的真实情感表现出来，白夕婉便拼命地握紧了自己的拳头，恨不得将指甲全部插进肉里才算如愿。
是不是身体感觉到痛了，心就能稍微放松一些了？
在分开的时候，每个人都恨不得装出这辈子最冷酷的样子，好像在拼命证明着自己从来没有爱过一样。
难道承认自己真的爱过，就是这样丢脸的事情吗，难道爱情在他们眼里，是这样让人难以启齿的东西吗？
或许这个答案永远都不会有机会知道了。
从病房门前赶来寻找白夕婉的方昕薇，刚打算推开楼梯间的门，却正好撞见方若晨沉着脸从里面走了出来。
“你怎么在这？”
她被吓了一跳，心里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该不会见到白夕婉了吧。
不敢再继续往下想下去，方昕薇也没有心思去理会方若晨为什么摆着一张臭脸，她连忙往楼梯间里跑去，果然，刚一进来，就看到了站在那里的白夕婉。
“他看见你了？”
方昕薇小心地问了一句，而此时，白夕婉却还像一只被拧紧了弦的木偶，时刻紧绷着，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夕婉？”
皱着眉，方昕薇担心地叫了她一声，只听白夕婉用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问道。
“他走了吗？”
“走了走了。”
方昕薇连忙点了点头，看来他们果然是遇见了，真是的，什么时候遇见不好，却偏偏要选在这个时候。
方昕薇的回答好像掌控着白夕婉的一个开关，她的话音刚落，白夕婉便如同一只泄气的皮球一样，瞬间被抽空了力气，直接倒在了地上。
“你没事吧！”
幸好方昕薇反应快，而且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也不远，这才在白夕婉摔倒之前扶住了她。
可是，当她低头看到白夕婉脸上的表情时，却几乎差点忍不住掉下眼泪来，她的双眼已经彻底失去了焦点，仿佛一具被吸干精气的尸体一样，木讷，无神。
而此时，白夕婉的记忆似乎还停留在刚才，方若晨从她身边擦肩而过的那个时刻，她甚至都不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身体好像下意识地开启了保护程序，屏住呼吸，切断外界的声音，阻挡外界的气味，那一瞬间，世界安静的好像停止转动了一般。
结束了，这样一来一切就真的都结束了，躺在方昕薇怀里的白夕婉突然开始疯笑起来，她那仿佛中了邪一般的表现吓得方昕薇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夕婉，你别吓唬我啊夕婉！”
她几乎都快要哭出声来，可是，白夕婉却笑得越来越疯，越来越大声，好像在宣泄着心中的情绪一样。
最后，疯笑变成了眼泪，呆滞的眼神里瞬间挤满了无处安放的悲伤，第一次付出真心的感情，就这样，还没来得及开始，就匆匆地画上了句号。
从楼梯间里出来，方若晨已经彻底忘了自己今天到医院来的原因，他现在满脑子都是白夕婉站在楼梯上，一脸冷漠的样子。
那时，方若晨感觉自己好像从来都不认识她一样，他认识的那个白夕婉从来都不会用这样的表情来看着自己的。
即将要爆炸的情绪似乎必须要全部宣泄出来才行，此时的方若晨就好比一个行走的肉体炸弹，只要微微一碰，便会立马将这里炸得一塌糊涂。
从楼梯间出来，他又乘着电梯回到了停车场，一把拉开车门，再愤怒地用力一甩手，坐在驾驶座上，目光死死地盯着前方，好像随时都能喷出火来一样。
好啊，她不是要还钱吗，她不是要结束合约吗，她不是非要从自己身边离开不可吗，既然这样，那自己就成全她，一切都按照她的要求来就好了。
她想离开，那自己就让她离开，她想违约，那自己就结束这个合约，她想要还钱，那自己就给她一个这辈子都永远还不上的数字好了。
方若晨现在不禁有些怀疑，是不是因为从前自己对白夕婉有些太好了，好到让她都忘了，这个每天睡在她身边的男人，在商场上的手段有多么的狠毒。
那些曾经被方若晨逼到破产的人如果聚集到一起，几乎都可以组成一个足球队，就更别提那些只是被他从商场里赶走的人了。
放债，逼债，这些全都是他的看家本领，方若晨不禁冷笑了一声，既然这样，接下来可就是他擅长的领域了，就是不知道白夕婉能不能经受得住。
方昕薇离开后久久都没有回来，沈默和刘医生两个人站在走廊里，像看守犯人一样，时刻不敢放松地盯着米粒。
左右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两个男人，米粒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仰着头拍着大腿，丝毫没有一点形象可言。
“我说你们两个，看起来都是一副上流社会的样子，怎么都这么听那个小丫头的话，她叫你们做什么，你们就做什么？”
“这和她没关系，就算她不说，我们也不会再让你为所欲为的。”
听到沈默这么说，刘医生站在一边跟着连连点头，米粒看了看她，别有深意地勾了勾嘴角，笑着问道。
“你们两个都喜欢那个丫头片子，对不对？”
如果说米粒最擅长的事情，一定就是撒泼和骗钱，不过除此以外，她第二个看家本领，就是一眼就能看出来谁喜欢谁。
刚才，在方昕薇离开之前，米粒特意留心了一下刘医生和沈默看向方昕薇时的眼神，然后，她便发现了一些很有意思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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