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执青一一扫过,看见妆台上另外还多了一个玉瓷药瓶,一个精致的长扁匣子。
她径直走近坐下,镜子里倒映着一张残留着无尽春意的清媚面容,露在外的白玉脖颈下,交错的青紫痕迹,看着甚是渗人。
宁执青端视着,不觉有些出神,女人与女生的一字之差,以那眼角眉梢不经意的绮丽风情而泾渭分明。
她不自觉抚摸上自己的脸,一瞬的迷蒙与陌生,那个恣意明媚的女生,再也回不去了。
清幽的药香浅浅缭绕鼻尖,有些熟悉,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半夜沈倾山给她抹的,就是这个。
迷蒙中,那种炙热夹杂清凉的感觉再次袭来,提醒着她昨夜的荒唐与疯狂。
宁执青眸眼浅淡,打开那个匣子。
一根嵌着玉兰花的螺钿木簪,静静躺在那里。
不远处传来鞭炮声,遥远的喜悦一路飘荡到这里。
那颗荒芜的心脏,沉沉闷闷地跳了一下,泛起尖尖锐锐的疼。
宁执青无声取出,摩挲着木簪,眼露缅怀。
直到在扁平簪头处,摸出了熟悉的篆体纹路:简芝。
她望向镜子,试图从对视里找出一丝一毫她怀念的轮廓。
学着印象中,那个人会对自己展露的笑。
宁执青尝试了数次,终于将嘴角勾起满意的弧度,给自己补上迟了一天的祝福。
“生日快乐,阿青。”
手袋里传出铃声,宁执青回神,拿出手机。
蓝羽菲打来的视频。
接通后,那边焦急的声音,配着闺蜜凑近的大脸一同出现。
“亲爱的,你没事吗?我昨晚打你电话一直没接,今天我要再找不到你,我就要杀回来报警了。”
宁执青的生日,蓝羽菲每次都会送来祝福和礼物。
失联一整晚是从没发生过的。
昨晚……
宁执青眼睑一颤,的确是没时间接触到手机。
心里染上愧意,她传达着真诚的歉意。
“临时有点事,抱歉,没有下次。”
蓝羽菲眼尖看到了宁执青脖子间的痕迹,扫过她身后的卧室背景,爆了声粗。
“姓沈的那个禽兽又黏上你了?他姥姥的,这老男人怎么就专挑着你祸祸?连你昨晚生日都不让你安生?”
宁执青不语,只是平静的任好友骂了好一会儿。
生龙活虎的机关枪似的谩骂,充斥在寂静的房间。
等到她终于骂爽了,宁执青才宠溺出声,“别气坏身子,为人渣不值得。”
蓝羽菲赞许点头:“这倒是,差点忘了,生日快乐啊亲爱的!”
她在那边吼,宁执青在这边笑。
“也祝你新年快乐,平安顺遂。”
宁执青看着呲牙笑的好友,瞥见她身后的背景,一片冰天雪地,依稀看出是一个公园。
每年年底,蓝羽菲都会跟蓝父回老家过年。
“今年准备待几天?”
宁执青温声问,眉眼是对旁人没有的温柔。
视频里,包裹成一个粉色大包子的女生眨眨眼,呼出一口热气,神情烦闷:
“大概还得有一个来星期,我爷爷奶奶还寻思给我找个后妈,这阵子摆鸿门宴呢,我得看着点老胖头。”
蓝羽菲的父母早年就感情不和,但为了孩子,大人们演了一场长达数十年的戏。熬到她高考结束,长辈就火速离了婚。
成人礼是父母的决裂,一回家,家散了,而她还要面临选谁的问题。
一直自以为家庭和睦的蓝羽菲,天塌了,一整个暑假,她都闷闷不乐。
那个十八岁的夏天,早没有了父母的宁执青,陪在同样家庭破碎的蓝羽菲身边。
陪她疯,陪她哭,陪她闹。
再后来,宁执青被沈家赶出去,正逢蓝羽菲母亲摔倒骨折,她赶去医院陪护,而蓝父那边又传出了和公司秘书不清不楚的传闻。
等蓝羽菲杀回来,一边歇斯底里的解决家务事,一边又鸡飞狗跳的满城找着宁执青。
宁执青永远忘不了,自己在天桥底下奄奄一息等死时,那个瘦瘦小小的身影突然像一束光一样,撕心裂肺的嚎叫着飞奔向自己。
在医院里,边哭边骂边打盹守着高烧的自己时,这个姑娘,应该累坏也吓坏了。
往事一幕幕浮现,看着视屏那端的女生,她还在碎碎念着。
宁执青只是含笑看着,并不打扰。
“给你的生日礼物路上遇上大雪延迟了,早知道我就提早发出了。”
“对了,我前阵子又淘到了一些精品,”蓝羽菲鬼鬼祟祟冲着镜头挤眉弄眼,声音压低,“我发你邮箱了,入股不亏啊,超带感姐妹。”
说到自己爱好,蓝羽菲兴奋到眉飞色舞。
她写文,更爱看文,尤其那些剧情与车齐飞的,从学生时代起,就是资深二次元磕学家。
托她的福,宁执青也被带入了这个圈子。
被启蒙了这些年,宁执青学以致用了不少,可以说,她贫瘠的恋爱经验,蓝羽菲无私分享的东西提供了不少助力。
宁执青一一应下,又嘱咐了好友照顾好自己后,才挂断电话。
退出聊天界面,好友列表里有好几条未读信息,都是给她庆生的。
或殷勤或实意。
宁执青挑拣着回复过去,然后停在单独的一条短信上,指尖一顿。
沈徽白昨晚发来的零点祝福,如期而来——
【年年岁岁,平安喜乐。】
她摩挲着手机屏上的文字,最终没有选择回复。
退出回到订票页面,又重新订了回R市的票。
房内安静,她转头,窗外不知何时飘起了雪。
落在风中微摇的大红灯笼上,白的晃眼,红的刺目。
R市地处江南,常年到头,几乎见不到雪。
但年味,比芥园浓的多。
本来这个时候,她应该在自己的家里。
不再耽搁,宁执青在手袋里又拿出一个小药瓶,旋开盖子,倒了几粒药丸在掌心。
门却在这时被打开。
看着神色倦怠的沈倾山,随意裹着睡袍来到自己身边,宁执青有些意外。
“你没走?”
“大过年的,宁小姐想让我走哪儿去?”
沈倾山扬着尾音,勾唇,看着她已经换上新旗袍,鸦发及腰,清雅素面。
宁执青眼里一闪而过的意外,然后再归位平静。
“您贵人事忙,尤其在新年。”
听出她言语里的讥讽,也是那年,她生日后的新年,一夜温存后,他撇下她独承非议。
“你这么介意,会让我以为——”
他敛低眉眼,懒懒睨着她,“你很在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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