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怀里颤抖的身躯，李鄞一言不发，只安静的任由她抱着，伸手轻轻环抱住林老夫人。
“娘亲好想你，阿哲，阿哲…”
林老夫人一遍又一遍呼唤他的名字，不知不觉间，原本还用力抱着他的手突然松了劲儿。
枯瘦的手垂下去，险些让老夫人滚到地上，李鄞连忙扶住她，余锦瑶也跑上前来。
只见老夫人眉头舒展，嘴角含笑，双眼却紧紧闭着，余锦瑶心下一惊，颤抖着手去探她的呼吸，只一瞬，她却被吓得连连后退。
“李…李鄞，婆婆，婆婆死了…”
余锦瑶咽了口口水，她怎么也想不通，刚刚还激动高兴的人，怎么就死得这样突然。
似乎是看出了余锦瑶的疑惑，李鄞轻轻将老人家放在床上：“将军，其实林老夫人的身体早就撑不住了。”
李鄞常年在军营，带兵打仗难免受伤，他也跟着军医学了些皮毛。
在方才，老夫人一抱住他时，就悄悄给人把脉。
“她脉象及其微弱，身子亏空，已是穷途末路，或许，就是全靠着想见林峰哲的执念，才撑到现在，所以我刚刚没有回避她的怀抱。”
李鄞直言不讳，原本他是不习惯与不熟悉的人离太近的。
此话一出，余锦瑶忍不住叹息一声，再看向老婆婆时，眼睛里满是心疼，她握住她枯瘦如柴的手。
“婆婆，你放心，我会记得你的遗愿，留林峰彻一命的。”余锦瑶立下保证，絮絮叨叨，感念林老夫人这一生不易。
下辈子，一定不要这么辛苦了。
从始至终，床上的林老夫人一如既往，嘴角的笑就没掉下来过。
荒郊。
一个新鲜坟包前，李鄞和余锦瑶正默默烧着纸钱。
那墓碑上，赫然刻着几个大字，林老夫人慕容氏之墓。
“李鄞，你对林婆婆是什么感觉？有没有觉得她就是你的亲生母亲，你就是丢失多年的林峰哲？”余锦瑶低声询问，还是没放弃。
毕竟李鄞是目前唯一一个，符合特征的人。
瞧着她执拗的样子，李鄞扔下几张纸钱，笑了笑道：“将军，我不知道，但不管我是不是，老夫人也圆了梦才走的。”
“她没带着遗憾走，那我是不是林峰哲也没这么重要了。”
纸钱火星子纷纷扬扬飘散，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烟味，余锦瑶歪头想了想，这才点头附和：“这倒也是。”
“没想到，你一个大老爷们儿，还挺感性。”
余锦瑶由衷夸赞。
一开始，余锦瑶并不知道林老夫人快不行了，要不是李鄞说来看一眼，全了老太太的遗愿。
或许，等她找到真正的林峰哲，林老夫人也看不到了。
“将军谬赞。”
“战场之人，见惯了生离死别，有的人能见一面是一面咯，这一说，我都有点想阿娘了。”
余锦瑶豪气的一挥手，朗声道：“回去给你放假，你回家看看。”
四目相对，两个人同时笑起来，祭拜过林老夫人之后，李鄞和余锦瑶赶回城中，随大军一起回了雨城。
军营营帐。
余锦瑶正安静画起地图，做布防，帝时容就端着一碗米粥进来，冒着热气的米粥放在桌上，他神情温柔：“阿瑶，之前是朕思虑不周，你别生气了。”
闻言，余锦瑶抬眸，淡淡扫了他一眼。
“陛下多虑了，我没生气。”
她手里动作不停，压根就没把帝时容放在心上。
“阿瑶，那你和朕一起回京城好不好？如今雨城危机已平，蛮夷投降，边境安宁，你随我回去，做我的贵妃。”
‘贵妃’二字，成功让余锦瑶停下动作，却不是被触动，而是厌恶，她低垂着头，掩盖住眼里的不悦。
先是嫔，后是妃。
雨城沦陷时，他下死令，再败就要斩杀卫家军全数人…
这个男人，根本就不爱她。
“陛下，蛮夷虽然退兵，但战事让百姓流离失所，损失惨重，臣还得留在这里，安顿好百姓，更何况，也要防着卑鄙的蛮夷人反咬。”余锦瑶言辞恳切，有理有据。
见帝时容皱起眉，犹豫不决，似乎是还想留下来，她立马出言劝导。
“如今榕城县令伏法，县令一职空缺，您还是先回宫，安排人尽快过去吧。”
皇宫不可一日无主，这一点帝时容心知肚明，他眉头皱得更紧。
“陛下，蛮夷和解协议也要您把关，要打理的事情还多着，先回去吧。”余锦瑶深吸一口气，低下头继续画图。
心里却早已经乱成了一团麻线，她是喜欢帝时容，也放不下他，但得不到尊重，她便打心底里，已经不愿意和他在一起了。
如今只想赶紧把人赶走，从此逍遥自在，无忧无虑。
再三犹豫之下，帝时容还是做好决定。
“好，阿瑶，那等你安顿好一切，就回京，朕在京城等你。”他是一国之主，不可能一直留在雨城，皇宫必须回。
余锦瑶轻轻点了点头，柔声开口：“臣明白，且看情况。”
“恭送陛下，一路顺风。”
她跪在地上，行礼为帝时容送行，男人没动，深深看了她一眼，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东西在逐渐远离。
空气安静得有些诡异。
直到外面传来催促，帝时容深吸了一口气，扶起余锦瑶，将人抱在怀里。
余锦瑶下意识挣扎，但他抱得很紧，难以挣脱，便也由着他去。
“阿瑶，朕会等你回来。”他深情款款，余锦瑶却没有回应，抿着唇一言不发。
帝时容走了。
营帐里，渐渐又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心里乱糟糟的，图也画不下去，便铺纸写信。
“祁宁姐姐，帝时容让我入宫做贵妃，先是嫔，后是妃，他到底没有真心爱我，我也不稀罕这种劣质感情。”
“战乱已平，我已经打算在雨城安顿下来了，好好带领百姓，发家致富，逍遥自在。”
余锦瑶零零碎碎写下很多，大都是她对这段感情的态度转变，折好信纸放进衣柜，余锦瑶走出营帐，大声吆喝。
“李鄞，走啦，去教村民们种植红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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