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冬梅把煮好的洋芋捞出来，两人合力剥皮压泥。
热气腾腾的洋芋散发着诱人的香味，引得院子里的老黄狗都凑了过来，摇着尾巴眼巴巴地望着。
锅里的米汤香气四溢，刘秋莲舀了一勺猪油下锅。
油珠在热锅里滋滋作响，散发出诱人的香气。这年头，能吃上一口油水都是奢侈。
要不是卖牛黄赚到钱了，现在的日子还紧巴巴的过着呢。
“要不再炒个盐菜？”张冬梅提议，“反正你们待会要上山，多吃点有力气。”
她从灶台边的竹篮里翻出几根干辣椒，熟练地掰成小段。
刘秋莲点头，从坛子里抓出两把盐菜。青海椒配盐菜，清淡可口。
灶台上的铁锅里腾起阵阵热气，把两人的脸都蒸得通红。
院门外传来脚步声，夹杂着说笑声。
林家父子三人扛着锄头回来了，他们刚从地里回来，身上还带着露水的气息。
“哟，稀奇了！”
林守国走到林守平面前，晃了晃他，说道：“咱们老幺今儿太阳没上山就起来了？莫不是被鬼附身了？”
林守平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得意地昂起头：
“我要跟秋莲上山挖草药。这可是正经营生，比你们种地强多了。”
“啧啧，莫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林守义放下锄头，拍了拍身上的土，“就你这个睡神，能坚持住？我看啊，没等到山顶就得打退堂鼓。”
林守平翻了个白眼，不理会两个哥哥的调侃。
他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
林父瞥了眼小儿子，默默把锄头放到院门后。锄头上还沾着新鲜的泥土，散发着泥土的芬芳。
他对这个小儿子，说不上失望，但也说不上满意。这孩子，从小就爱偷懒，连种地都嫌累。
“老汉，吃饭了。”
刘秋莲端着一盆红苕尖喊道。热气腾腾的饭菜香味飘散在院子里，引得老黄狗又凑了过来。
林父点点头：“去把你妈和大嫂叫来。”他的目光落在小儿子身上，欲言又止。
刘秋莲应声往后院走去。穿过一片菜地，香草的清香扑面而来。
她看见林大婶和张金富正在菜地里忙活。
“秋莲啊，”林大婶叫住她，压低声音问，“你家当真赔了虎大山四百五？这可不是小数目啊。”
她的眼里闪过一丝探究的神色。
刘秋莲淡淡应了声就走。她不愿多说，这个大伯妈爱嚼舌根的毛病，全村都知道。
村里但凡有点风吹草动，准能从她嘴里听到版本。
身后传来张金富的嘀咕声：
“啧啧，人穷事多啊......”她故意提高了声音，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
林母突然出现在田坎上，手里抱着一捆芋头杆。
她冷冷地看着张金富：“大嫂，一根田坎三节烂，这话你懂不？”
张金富脸色一变，抱起菜就溜。
她最怕林母这个直来直去的性子，平日里也只敢在背后嚼舌根。
韩巧英和刘秋莲忍俊不禁。林母向来不怕大房这一套，有理有据地怼回去才是她的风格。
这些年，要不是有她撑着，只怕家里早就被大房欺负得抬不起头来。
“妈，吃饭了。”刘秋莲笑着说，“我炒了盐菜，您最爱吃的。吃完了我和守平上山去。”
林母点点头：
“这丫头，就是会疼人。”她拍了拍刘秋莲的肩膀，“待会上山小心点，山路不好走。”
回到堂屋，林父看着林守平道：
“既然说要去挖草药，就得好好干，别三心二意。你这毛病得改改了，老大不小的了，不能总这样。”
林守平含糊地应了声，眼神游移不定。他心里也没底，就怕到时候坚持不住。
林父手痒痒地想抽他，看到刘秋莲投来的眼神，才忍住没动手。
这丫头总是护着林守平，就跟亲姐姐似的。
吃过早饭，刘秋莲收拾完碗筷，背上干粮和水。
她换上长袖衣服，穿上补过的塑胶筒靴。靴子上打着好几个补丁，但还能凑合着穿。
这年头，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
能穿的衣服，哪怕打上补丁也要继续穿。村里人家，谁不是这样过来的？
她看了眼林守平，心里暗暗祈祷这懒猫今天能坚持住。
不然，这挖草药的营生还没开始，就要胎死腹中了。
林守平打了个哈欠，慢吞吞地换上工作服。
衣服是林母特意给他做的，结实耐磨。
他看了眼自己的手，白白嫩嫩的，哪像他几个哥哥，手上全是老茧。
“秋莲！”林母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刘秋莲转身，接过婆婆递来的小纸包，里面装着几粒雄黄。
纸包还带着些许温度，显然是婆婆刚从柜子里翻出来的。“谢谢妈。”她将纸包小心收好。
林母看着儿媳妇利落的动作，满意地点点头，又转向林守平，语气里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
“你们俩记着带着防蛇。老幺，你都二十多的人了，该懂事了。”
“知道了知道了。”林守平不耐烦地应着，伸手拉住刘秋莲的手腕就要走，像个闹脾气的孩子。
看着儿子那副样子，林母气得直跺脚，声音拔高了几分：
“你个讨债鬼，上辈子老妈欠你多少债？看看你嫂子们，哪个不是能干利落？”
出了院门，刘秋莲才把手抽出来，轻轻揉了揉发红的手腕。
林守平倒像没注意似的，随口问道：“去哪？”
刘秋莲心里默默盘算着。
前世她对山中药材的分布再熟悉不过，每一处凹地、每一片林子都曾留下她的足迹。
可惜运气不好，找到的都是些零星半点。
唯一一次好运气，是在青岭找到一片厚朴树。想到这里，她的眼睛亮了起来。
“去青岭看看。”她轻声说道，目光望向远处起伏的山峦。
林守平皱了皱眉：“那么远？”
“那边的药材更好。”
刘秋莲耐心解释，心想着第一次带林守平采药，若能找到好东西，也能提起他的兴趣。
“随你。”林守平懒洋洋地应着，脚步依旧散漫。
山道蜿蜒向上，刘秋莲看着熟悉的景色，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前世独自采药的日子，是她最快活的时光。
每每寻到一株珍贵药材，那种欣喜之情难以言表。
可惜她的运气向来不佳，别人随手能捡到的松茸、松菌，她却总是只能找到些不值钱的牛肝菌。
山脚下，一丛山指果迎风摇曳。
这是当地特有品种，果实虽小却极其香甜。
“小心点。”刘秋莲指着脚下一处凹陷的地方，“这里容易滑。”
林守平哼了一声，却还是绕开了那处地方。
路边一簇紫色小花吸引了刘秋莲的注意。
她蹲下身，手指轻轻抚过花瓣：“这是紫雀草，能清热解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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