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她轻声唤道，声音有些哽咽，“您和老汉要长命百岁。”
林母笑着摇头：
“我们老了，看到你们和和气气的，就安心了。”
她拍了拍刘秋莲的手，“你要多帮着守平，那孩子心眼实在，不是个坏人。”
夜风透过窗户轻轻吹来，带着初夏的温热。院子里，槐花的香气若隐若现。
第二日。
刘秋莲蹲在水沟边，手里捻着几颗油患子，轻轻搓揉。
初夏的风裹挟着槐花香气拂过她的面庞，带来一丝清凉。
泡沫在指尖绽开，细腻丰富得不比现代的洗发水差。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落在水面上，折射出点点金光。
她双手在清澈的溪水中轻轻拨动，看着泡沫随着水流逐渐消散。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她想起前世生病时，林小巧来照顾她，用了这油患子洗脸后赞不绝口。
那时林小巧还说，这比她买的名牌洗面奶都好用。
想到这里，她不禁莞尔一笑，眼角泛起一丝温柔。
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伴随着竹篮与地面的摩擦声。
张冬梅挑着两个竹篮走来，篮子里装满了刚采摘的野菜。
“秋莲，你在这儿啊。”张冬梅放下竹篮，擦了擦额头的汗珠，“这油患子是要洗头吗？”
刘秋莲点点头：“嗯，正好趁着天气暖和。你采了这么多野菜啊？”
“是啊，趁着现在还新鲜。”
张冬梅蹲下来，将野菜放进水里清洗，“今年雨水充足，野菜长得特别好。”
就在这时，林母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秋莲，快来尝尝！”
抬头望去，林母正端着两个大斗碗往这边走来，碗里盛着金黄酥脆的懒蝉，香气在风中飘散。
她的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眼角的皱纹里盛满了幸福。
“来了！”刘秋莲用围裙擦干手，起身向院子走去。张冬梅也提着洗好的野菜跟在后面。
院子里的小饭桌前已经坐了几个人。
林父捋着胡须，夹起一只懒蝉，放入口中细细品味：“这次放的油够足，味道好。”
“可不是嘛，用了整整一大碗油呢。”
林母笑着说，脸上写满了满足，“现在家里不比从前了，该吃好的就吃好的。家里粮食够吃，钱也宽裕，犯不着再那么省着。”
刘秋莲坐下来，拈起一块懒蝉尝了一口。
外皮酥脆，内里软糯，油香四溢中还带着花椒和干海椒的香气。
这滋味，让她想起小时候在老家，母亲难得做一次点心时的场景。
“明晚我们再去抓点回来吧。”
张冬梅一边吃一边提议，“端阳过后天气就热了，懒蝉就不好抓了。”
韩巧英放下筷子，眉头微蹙：
“说起这个，要不是咱家现在好起来了，虎家说不定还是那么嚣张，拿根棍子就敢往咱家门口闯。”
这话一出，院子里顿时安静下来。饭桌上的气氛有些凝重，只剩下蟋蟀的鸣叫声。
刘秋莲低头扒拉着碗里的饭，心里清楚，在这乡下地方，家境和名声就是一个人的底气。
有钱有势的人说话总是大声些，走路也总是昂着头。
而穷人的话，就像风中的烛火，随时可能熄灭。
正当气氛略显尴尬时，林母眼尖地瞥见院门口的动静：“老幺回来了！”
就见林守平提着油灯笼，带着一身夜露气息走进院子。
林守平到最后还是一起去抓黄鳝了。
他的脸上带着笑意，眼睛在灯光下闪闪发亮：“莲儿，快拿桶来，今晚收获不小。”
跟在他后面的是三个哥哥，每人都扛着装得满满的笆篓，脸上都挂着得意的笑容。
夜风吹拂，带来一阵新鲜的水腥气。
刘秋莲赶紧起身去提水桶。将笆篓里的黄鳝一一倒进桶里，足足有十七八斤重。
活蹦乱跳的黄鳝在水中游动，发出“哗啦啦”的水声。
看着桶里游动的黄鳝，刘秋莲脑海中浮现出儿时的画面。
那时候，她和哥哥们在野外烤黄鳝，虽然家境清贫，但用泥巴叶子包着烤出来的黄鳝，蘸上粗盐和辣椒面，那滋味直到今日想起来还令人回味。
“你们几个先去洗澡吧，灶上的水我烧好了。”林母一边收拾碗筷，一边招呼着几个儿子。
院子里的人声渐渐散去，只剩下几盏昏黄的灯火在风中摇曳。
刘秋莲站在水桶边，看着黄鳝在月光下泛着银光的鳞片，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夜幕初临，林家院子里飘着阵阵酒香，炊烟袅袅升起，夹杂着饭菜的香气在院子里缭绕。
林守平四兄弟围坐在小饭桌旁，几个人有说有笑。
林父取出半斤自酿的高粱酒，动作轻柔地给每个儿子斟上一杯，又从厨房端出几个油光发亮的懒蝉。
油滋滋的下酒菜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林守平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酒液在舌尖绽开，浓郁的香气直冲鼻腔。
他眯起眼睛，满足地咂了咂嘴，“这酒香醇，咱老汉酿的就是好喝。上回在代销店买的那瓶，掺了水似的，一点儿滋味都没有。”
说着，他伸手去夹一块懒蝉，热腾腾的肉块还在冒着油星子。
一口酒，一口肉，滋味美得让人直想咋舌。
林父端着酒杯，眼角带着笑意瞥了眼老伴，“都是你妈的功劳，她做的酒曲好。今年种的高粱，秋收后全用来酿酒。等青香蕨开花了，再去摘些回来做酒曲，这酒的味道还能再好上几分。”
“可不是。”
林母放下手中的筷子，擦了擦手上的油渍，笑眯眯地接话，“咱家的青香蕨都是从青岭采的，比那水沟边的强多了。山上的土壤好，长出来的青香蕨也格外香。”
刘秋莲正给林守平夹菜，听到青香蕨三个字，眼前顿时一亮。
她放下筷子，语气里带着几分兴奋，“说起青香蕨，我倒想起来了，这可是味上好的草药。清热利湿，活血化瘀，要是采了晒干，能卖个好价钱。”
她转头看向林母和韩巧英，眼睛里闪着期待的光芒，“明儿个有空，咱们一块去采些回来？正是青香蕨最好的季节。”
“青香蕨也能当药？”
林母脸上写满惊讶，放下手中的碗，“我还以为就是做酒曲的料子呢。”
林守平看着媳妇侃侃而谈的模样，心里又是得意又是心疼。他插嘴道：
“这算什么，我媳妇连路边的雀草花都说是草药呢。前几天她还跟我说，咱们村青岭上的药材够开一个药铺了。”
张冬梅听得入了迷，双眼放光，“那金芽草也是草药吗？记得小时候在山坡上割草，渴了就挖金芽草嚼，甜丝丝的，可解渴了。”
“现在不是挖金芽草的好时候。”
刘秋莲摇摇头，耐心解释道，“金芽草最好是在春秋两季采挖。不过青蒿倒是可以多采些，正是最好的时候。”
韩巧英一听这话，搓着手兴奋地说：
“明天浇完豆子，咱们就去割青蒿和青香蕨。趁着天气好，多采些回来晒干。”
“多割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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