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在家，我咋干活？”赵清芜溜达到黄秀芹身边，故意往她身边凑，“你去哪儿了？”
“我……我人不舒服，去镇上卫生所了。”
“人不舒服？”赵清芜呵呵干笑了两声，“哪不舒服？”
黄秀芹推开赵清芜，厌弃道，“你问这么多干啥？我人不舒服，还要和你报告？”
“可我怎么看到你从供销社出来呢？”
“你看花眼了，没那回事。”黄秀芹说着开始捶肩膀，唉声叹气，“浑身上下都不舒服，我能去哪儿啊？我真是不知道倒了什么霉，嫁给你们这样的人家。”
说完，她扭身就走，“明天我在家，你记得过来大扫除。”
赵清芜看着她出门，怎么看都不像生病的样子。
“阿芜，要不奶奶和你一起干？”赵奶奶不想儿子家散了，便笑道，“咱们慢慢干。”
赵清芜去灶后坐着取暖，目光看着火光，眼眸清亮动人而又坚定，“不用，她自己会干的。”
赵奶奶见到这样的赵清芜有些失神，“你真像你妈妈。”
“我妈？”
“嗯，可惜，她命不好，享不到儿女福。”
赵清芜对亲妈没印象了，她做了一个梦，梦里她披麻戴孝，被人抱着，送亲妈的棺椁上山。
那场景，到这一世，依然清晰。
赵清芜一点儿也不悲伤，她听邻居们说妈妈在世时对她和哥哥特别好，生病之后更是希望邻里们能照应他们兄妹。
“奶，我们吃饭，”赵清芜不想去回忆往昔了，做人要向前看，“我们今天吃排骨吧？给我哥留点一半，剩下我们俩吃了。”
奶奶笑着说‘好’，起身去开了碗橱，把红烧排骨分碗装。
刚要开饭，孙艳带着三个弟妹来了。
“吃饭了吗？没吃的话……”赵清芜话没说话，看到孙艳的弟妹盯着桌上的排骨舔嘴唇。
“阿芜，”孙艳拉拢弟妹的手，难为情道，“能不能请你帮我看两天阿宇他们？”
“你要去哪儿？”
“你之前说要不带我爸去省城看看，我回家想想，你是对的，”孙艳眼神有光，“我和我妈做今晚的火车去省城，就是弟妹没人管，所以想麻烦你……”
“行，我帮你管着，你安心带叔叔去看病，会没事的，放心，”赵清芜记得前世的时候孙叔叔是英年早逝的，现在重新一世，她希望有不一样的结果。
孙艳要走时，赵清芜想起厉远庭在省城，但电话号码在哥哥身上。
“艳子，等下。”
“怎么了，阿芜？”
“你到了省城之后，可不可以给我打个电话保平安？弟弟妹妹肯定会很想你们。”
“行，”孙艳囊中羞涩，一个长途电话要五毛钱，够一顿饭钱了。
但赵清芜说得没错。
赵清芜回屋，找赵奶奶借钱。
“我有二十块钱，还有一点儿零钱……”
“谢谢奶奶，回头还您四十。”
“不用还了，反正这些钱都是奶奶给你存的。”
赵清芜把二十块钱给了孙艳，“穷家富路，这些钱你先拿着。”
“阿芜，你之前已经给了我钱……”孙艳拿着钱忍不住落泪。
“那是给你拿回定量的，弟弟妹妹正在长个子，不能饿着，这些是给你们当路费的，”赵清芜帮孙艳擦了眼泪，笑道，“快回吧，别耽误火车了。”
“嗯，”孙艳又把弟弟妹妹叫到跟前，嘱咐他们要听话，乖乖写寒假作业，帮着赵清芜干家务。
赵清芜目送她离开，一转头看到孙敏、孙月和孙宇已经坐在餐桌旁了，“阿芜姐，我们还没吃晚饭。”
赵奶奶忙着下面，把排骨按块数平均分了。
赵清芜洗碗的时候发现碗橱那碗给哥哥留的排骨没动过，便放心了。
家里难得热闹，赵奶奶笑不拢嘴，把小零食拿出来分给孙敏他们吃。
赵清芜年初中的时候在孙艳家吃过饭，孙叔叔和婶婶很热情地招待她，现在想起那么热心的孙叔叔病重，她也跟着揪起了心。
赵清扬回家，看到家里多了三个十几岁的孩子，一时间有些懵，“哪来的？”
“艳子的弟弟妹妹……”赵清芜把孙艳陪爸爸看病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赵清扬点头道，“但愿孙叔叔没事。”
赵清芜从哥哥的眼睛里看到了悲伤。
哥哥比她大三岁，妈妈去世的时候，哥哥有些记事了。
那时候的哥哥穿着白衣校服守灵的时候是多么害怕和无助。
孙艳不嫌弃她赵清芜，愿意和自己做朋友，她自然也想伸出援手。
淋过雨了，她希望自己递出去的拿把伞能帮孙艳挡雨。
一夜过去，赵清芜还没醒就听到敲门声。
“阿芜，开门。”
赵奶奶开了门，差点被直接栽进来的黄秀芹撞倒在地。
“咋回事？”
“妈，叫阿芜送我去卫生所。”黄秀芹软绵绵地坐在门槛上，靠着门墙，有气无力，“我生病了。”
“昨天看你还好好的，咋就病了？”赵奶奶不相信，摸她额头又不烫，便说道，“秀芹，到年关了，你想打扫家里那就不打扫，但是装病，是不对的。”
“妈，我没装病，现在就是浑身上下都难受，尤其是胳膊和腿，酸得不行，阿芜呢……”黄秀芹扶着墙勉强站起来，“阿芜……”
赵清芜刚屋子就遭她的白眼。
“我喊你几回了，你才听到？”
“我听见了，”赵清芜也坐在门槛上，“人不舒服？”
“嗯，得上卫生所，你送过去。”
“家里有客人，我走不开，”赵清芜说道，“我给玉芳姐打电话，让她来接你……”
“不要，”黄秀芹连忙拒绝，“你姐她很忙的，你叫她干什么呀？你送过去就行了。”
“我也忙啊，”赵清芜就知道她舍不得劳累亲闺女，“家里有三个客人，我还要照顾奶奶，你看你脸色红润，也不发烧，我看你还是别装病了。”
“我没装病，真的浑身难受，”黄秀芹靠着门墙直哼哼，“我可是你妈，你不能不管我。”
“可你没病啊，婶儿，”赵清芜也看不出她的问题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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