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钱婷婷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打开代购群开始疯狂下单。
“叮叮叮”的提示音不断响起，等她回过神时，已经买了整整一百袋某品牌的洗衣粉。
“我疯了吗？”钱婷婷捂住发烫的脸，“失眠真的会让人失去理智。”
虽然现在香皂都是稀罕物，洗衣粉肯定能卖出去，可这么大批量实在太扎眼了。要是被人问起来源，她根本解释不清。
为了哥哥，沈红梅这些天都闷闷不乐，钱婷婷也不敢提辍学的事。她知道，只要她开口，家里人一定会拼尽全力供她读书。可正是因为这样，她才更不能任性。
这天放学，周小菊和唐雅婷硬拉着她去供销社。
“听说新到了一批瑕疵布，便宜得很，还不要票呢！”周小菊兴奋地说。
三人结伴而行，钱婷婷走在中间，两个好友一左一右挽着她的胳膊。
“婷婷，我发现你最近老打听工作的事。”周小菊突然道，“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钱婷婷低头踢着路边的小石子：“我在想...要不要辍学找份工作。家里弟弟妹妹多，能多个人赚钱也好。”
“不行！”周小菊急得直跺脚，“你要是缺钱，跟我说啊！我借给你！”
唐雅婷也跟着劝：“对啊，现在国家正需要人才，你考上大学就能分配工作，前途一片光明呢！”
钱婷婷心里一暖，但还是摇了摇头。她不能这么自私，更何况，她还有代购群这个金手指要经营。只要做得小心谨慎，这就是改变家庭现状的最好机会。
走着走着，供销社到了。人群已经将门口围得水泄不通。
“瑕疵布！二毛五一尺！不要票！”营业员的吆喝声传来。
人群瞬间沸腾起来，挤来挤去的场面让人眼花缭乱。
“冲啊！”周小菊一把拽住钱婷婷的手腕。
钱婷婷在人群中左躲右闪，凭借着小巧的身材和灵活的身手，很快就挤到了柜台前。她一边帮两个朋友抢布，一边留意着代购群里的需求。
没多久，代购群就传来了好几条收货提示。钱婷婷心里暗暗盘算着，这批瑕疵布至少能赚三十块钱。
抢购结束后，周小菊抱着三尺布，笑得见牙不见眼：“婷婷你太厉害了！要不是你帮忙，我们根本抢不到！”
唐雅婷也抢到了两尺，连连点头：“是啊是啊，那些大娘太凶了，差点把我挤扁！幸亏有婷婷。”
三个人说说笑笑，准备去吃牛肉烩面。忽然，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钱婷婷。”
回头一看，是请假多日的同学钱魏琳。
搪瓷厂单位院里，每个人都知道钱魏琳是谁。
她是厂长独女，是单位院里的金疙瘩。
钱魏琳穿着一条崭新的布拉吉裙，脚上是锃亮的小皮鞋，正挽着表姐司玲玲的胳膊，得意洋洋地走来。
司玲玲手里提着一网兜鲜红的大苹果，在阳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那是最近供销社才进的新货，听说要凭票才能买到。
“饿了吧？”钱魏琳晃了晃手中的苹果，眼睛眯成一条缝，“要不要来一个？”
钱婷婷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响了一声。昨天把仅剩的钱全买了洗衣粉，这会儿还真有点后悔。不过，她宁愿饿死也不会在钱魏琳面前低头。
“不用了，我赶着去吃牛肉面。”钱婷婷语气平淡，转身欲走。
“哎呀，你看看你，一个姑娘家，整天就知道吃。”钱魏琳扬起下巴，嗓音里满是炫耀，“我这几天可是在忙着当厂里的俄语翻译，还上了报纸呢！”
司玲玲立刻跟着附和：“是啊，表妹可是给咱们搪瓷厂争光了！不像某些人，整天只知道让小男生请吃包子，连弟弟的零花钱都要蹭。”
钱婷婷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我乐意。”
简单的三个字，却让钱魏琳愣在原地，显然没料到钱婷婷会这么回应。她涨红了脸，高跟鞋在地上跺得咚咚响。
“你...你这人怎么这样！”钱魏琳气得直跳脚，“我好心来告诉你我的好消息，你居然这种态度！”
“好消息？”钱婷婷挑眉，语气里带着几分嘲讽，“那真是恭喜你啊，不过我得先走了，面馆该关门了。”
她拉着一直在旁边看戏的周小菊和唐雅婷就走，把气得脸色发青的钱魏琳丢在原地。走出老远，还能听见钱魏琳跺脚的声音。
“婷婷，你今天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厉害了？”周小菊一边走一边小声问道。
钱婷婷轻笑：“人生苦短，何必浪费时间在无聊的人身上？”
人民饭店就在前面不远处，隐约能闻到面汤的香味。
到了饭店，好不容易赶上最后一波牛肉面。食堂里人声鼎沸，混杂着碗筷的碰撞声。
“同志，这是钱，能多加点汤吗？”唐雅婷举着皱巴巴的钱票，冲着窗口喊道。她个子不高，得使劲踮着脚尖才能够到窗口。
窗口的服务员充耳不闻，过了好一会儿才不耐烦地接过钱：“吵什么吵，找个地方坐着去！”说完，重重地把碗往窗口一放，汤水溅了出来。
“这服务态度，真是...”周小菊小声嘀咕，却不敢说得太大声。
钱婷婷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景：“别管她，咱们赶紧吃吧。这会儿再晚，面都要坨了。”
三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钱婷婷正要开动，突然听见身后“哐当”一声巨响，紧接着是一声尖叫。
服务员一个趔趄，不仅自己摔了个狗啃泥，还把热腾腾的红烧肉扣在了客人身上。油汤顺着中年男人的衣襟流淌，在布料上留下一道道暗沉的痕迹。
“你这人怎么回事！”中年男人猛地站起身，胸前的油渍刺眼得很。他身材魁梧，此刻涨红的脸上布满怒气。
服务员撇了撇嘴，拍打着围裙上的灰尘慢悠悠地站起来。“不就是摔了点肉么，随便擦擦还能继续用，大不了我让师傅多给你舀点肉汁。”。
这态度把中年男人气得额头青筋直跳。“你这是什么态度？我这可是新做的衣服，你看看现在成什么样了？”他伸手指着胸前那片油渍，“你不道歉就算了，还理直气壮？”
“衣服回家洗洗不就完了，别耽误我做事。”服务员不耐烦地白了他一眼，目光扫视着周围看热闹的食客，“一个个的，吃完赶紧走，穷鬼似的，看什么看！”
钱婷婷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不禁摇头。她记得前几天还看见这个服务员跟别的顾客吵架，这会儿又来了。人民饭店的服务员就这态度，也难怪生意一天不如一天。
“让你们主管过来一下！”中年男人一巴掌拍在桌上，茶杯被震得跳了起来，“我倒要看看这饭店还有没有规矩！”
周围的食客纷纷侧目，有人窃窃私语，有人摇头叹气。
没多久，饭店经理匆匆赶来。他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人。
“这位同志，发生什么事了？”经理问道，眼睛却瞥向那个服务员。
中年男人将事情经过讲了一遍，经理连连点头，转身对服务员就是一顿训斥：“小李，你这工作态度怎么回事？咱们是服务行业，要以顾客为中心......”
服务员低着头，脸上写满不服气，但在经理面前也不敢造次。
经理又转向中年男人：“实在抱歉，这顿饭我请了，另外再给您换一份红烧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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