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里渐渐恢复了平静，只剩下消毒水的味道在空气中飘荡。小护士弯腰收拾着散落的医疗器械，脸上还带着余怒。
“婷婷，”钱宁冬欲言又止地看着妹妹，“你...”
钱婷婷摆摆手，转身离去：“我还有事，先走了。”
叶家。
叶老婆子猛地从床上坐起，身子一阵摇晃，脑袋也跟着眩晕起来。
她刚得知女儿替她找钱家算账，不仅没讨到好处，反倒被送进了局子。
“春儿啊......”叶老婆子哽咽着，一把抓住大儿子叶大勇的胳膊，眼泪扑簌簌往下掉，“你们一定要救救你妹子！”
叶大勇和叶小勇面面相觑，额头上都沁出了汗珠。这几天他们也是焦头烂额，既要照顾装病的老娘，又要拦着想去找钱宁冬麻烦的妹子。
可今天偏偏就这么巧，让妹子碰上了钱宁冬，还有那个牙尖嘴利的钱婷婷。
“大哥......”叶小勇愁眉苦脸地抓了抓头发，“这可怎么办？”
叶大勇叹了口气，低声道：“未出阁的姑娘进了局子，这名声可就全毁了。”
兄弟俩商议一番，决定先去找钱家说和。只要钱家不追究，其他的都好说。但钱家那个刁蛮的钱婷婷，光靠他们兄弟俩怕是说不通。
“要不......”叶小勇犹豫着开口，“找表舅帮忙？”
叶大勇眼睛一亮：“对！咱们搪瓷厂的董满福表舅。”
他们连忙托人找来董满福。花了两斤猪肉的代价，总算请动他帮忙说情。
叶大勇手里提着几个山芋和几颗鸡蛋，忐忑地说：“表舅，待会见了钱家人，您可得多说好话。”
“是啊表舅，”叶小勇也在一旁附和，“那钱婷婷嘴巴厉害得很，我跟我哥都说不过她。”
董满福一只手吊着绷带，走在前面。听着两兄弟怂怂的语气，他心里直摇头。这两个外甥也太没出息了。
钱家。
董满福换上和蔼的语气：“宁冬啊，是你董叔，开开门。”
门吱呀一声开了，钱宁冬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后。董满福直接大摇大摆地走进去，在沙发上坐定，摆出一副长辈的架子。
“宁冬啊，”他捋了捋并不存在的胡子，“咱都是亲戚，就算没成亲家，你和春兰也处过。男人嘛，要大度，被骂几句算什么？”
钱婷婷倚在门框上，冷眼旁观。她打量着董满福那副做作的样子，心里暗笑。这董满福还想拿架子唬人，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货色。
钱宁冬端坐在椅子上，不卑不亢地说：“董叔，这事已经不是我们钱家的事了。现在还牵扯到医务所韩所长的闺女。”
董满福的脸色立刻变了。他可不想为了叶家得罪医务所所长，那可是能给自己开病假条的人物。
“这......”他咳嗽一声，站起身来，“那这事我就不掺和了。改天再聊，改天再聊。”说完，他甩手就溜了。
叶家兄弟傻了眼，眼睁睁看着他们唯一的救星落荒而逃。
钱婷婷笑着走近几步，抱着胳膊说：“哟，找了个外援来压我们？可惜啊，一听医务所所长就吓跑了。”她的语气里满是揶揄。
叶小勇忍不住嘀咕：“早说这表舅不行，搭进去两斤肉。”
“什么？”钱婷婷眼睛一亮，声音陡然提高，“我们被你们家欺负成这样，你们不来赔礼道歉也就算了，还送猪肉给董满福？”
叶小勇一愣，脱口而出：“你也馋这口儿呢？”
“这不是应该的吗？”钱婷婷扬着下巴说，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谁让你们家先欺负人的。”
钱宁冬无语地看着自己妹妹，这发展怎么和预想的不太一样？他原本以为妹妹会借机好好教训叶家兄弟一顿，没想到她居然对猪肉感兴趣。
叶大勇和叶小勇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他们本想着靠董满福摆平这事，谁知道这位表舅这么不靠谱。
屋外的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天色渐渐暗下来。院子里的积水映着昏黄的路灯，泛着粼粼的波光。
“你们就别在这儿杵着了，”钱婷婷打了个哈欠，“想救你们妹妹，明天带着赔礼再来。记住了，得比董满福那份量足。”
叶家兄弟灰头土脸地走出钱家院子。路过水洼时，叶小勇一脚踩进去，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裤脚。
“大哥，”他苦着脸说，“咱家那点存粮，够不够做赔礼啊？”
叶大勇沉默了一会，才说道：“先回去看看老娘的情况吧。”
他们的背影在昏暗的巷子里渐渐消失。钱婷婷关上院门，对着发愣的哥哥扮了个鬼脸：“怎么样，我这主意不错吧？反正他们家也没什么钱，不如要点实在的。”
第二天一早。
叶大勇和叶小勇站在门口，脸色都不太好看。
“进来吧。”钱婷婷侧身让开。
叶大勇咬着牙跨进门槛，叶小勇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坐。”钱婷婷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叶大勇没动，直接把布袋放在茶几上：“这是赔礼。”
钱婷婷打开布袋，里面是半斤土豆和三个鸡蛋。她将那几个鸡蛋拿在手里掂了掂，突然笑出声来。
“叶大勇，你这是在跟我们钱家开玩笑？”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嘲讽，“给董满福送两斤猪肉，给我们就这点东西，你们叶家还真是会挑人欺负。”
叶大勇的脸瞬间涨得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
“你到底想怎么样？”他咬牙切齿地问。
钱婷婷慢悠悠地站起身，围着叶家兄弟转了一圈：“我想怎么样？你们心里没点数吗？”
钱宁冬见状赶紧挡在妹妹面前。自从上次的事情后，他对这两兄弟的戒心就没放下过。
“哥，让开。”钱婷婷拍了拍钱宁冬的肩膀，“你看他们这样子，哪像是真心来道歉的？”
叶小勇缩了缩脖子，拽着叶大勇的衣角小声道：“大哥......”
“闭嘴！”叶大勇瞪了他一眼。
钱婷婷看着两兄弟的互动，眼底闪过一丝玩味。她重新坐回椅子上，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开始慢条斯理地说起赔偿问题。
“我哥的医疗费不用我多说吧？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段时间他都没法正常工作。还有营养费，精神损失费......”
叶大勇的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至于我嘛，”钱婷婷顿了顿，目光淡淡扫过叶家兄弟，“本来不想多计较，但你们老娘那一闹，现在整个单位院的人看我的眼神都不对了。这个损失，你们说该怎么算？”
“你！”叶大勇怒不可遏。
“我怎么了？”钱婷婷微微一笑，“我还没说完呢。今天为了陪我哥来，我可是特意请假的。这误工费......”
“够了！”叶大勇猛地一拍桌子。
茶几上的水杯剧烈晃动，溅出几滴水花。
“你别太过分！”
钱婷婷不慌不忙地继续掰着手指数：“还有心理治疗费......”
“行行行！”叶大勇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你说，要多少钱！”
钱婷婷报了个数字。
叶大勇脸色铁青，但最终还是答应了。毕竟理亏在先，这笔钱不赔也得赔。
等谈妥赔偿的事情，叶家兄弟如蒙大赦，连忙往外走。
“等等。”钱婷婷突然出声。
叶大勇回头，眼中满是戒备：“还有什么事？”
钱婷婷靠在门框上，笑意盈盈：“提醒你们一句，董满福那两斤猪肉，还是去要回来的好。这事没成，拿着你家猪肉算怎么回事？”
“你......”叶大勇咬牙。
“别这么看我嘛，”钱婷婷摆摆手，“我这是为你们好。两斤猪肉，在家能包好几顿饺子呢。你们娘还在医院躺着，省一点是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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