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钱婷婷刚推开营业厅的门，就听见戴静阴阳怪气的声音。
“代班的就是代班的，工资福利都比不上我们正式工，再会笑又有什么用？”
刘玉珍窝在收银台后面，一边磕着糖果一边点头：“就是，一个临时工都不算的代班，装什么装？还说跟化学厂唐主任家有关系，骗鬼呢！”
钱姐赶紧拽了拽钱婷婷的衣角，示意她别理会。但钱婷婷却笑了，这笑容里带着几分玩味。
“钱姐，”她故意提高了声音，“我想请教你个事。”
营业厅里的人都竖起了耳朵。
“昨天郭主任叫我去综合处，说要给我内推名额，直接进市商联的综合处当干部。你说，我该不该答应啊？”
此话一出，整个营业厅顿时安静得连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刘玉珍嘴里的瓜子“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戴静的脸色更是精彩，从白到红，又从红到紫，跟变戏法似的。
“你胡说！”刘玉珍第一个跳起来，“供销系统一年就那么几个名额，凭什么给你？”
戴静也回过神来，冷笑道：“就是，你别是编瞎话骗人吧？”
钱婷婷耸耸肩：“信不信由你们。”
话音刚落，吴主任就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份红头文件。
“小钱！”他的声音中气十足，“这是你的工作调令，从明天开始，你要跟市商联的督导组下乡，给各县镇供销社的售货员做培训！”
红头文件“啪”的一声拍在柜台上，震得柜台上的算盘珠子都跳了几下。
钱姐惊讶得合不拢嘴，刘玉珍手里的瓜子袋子掉在地上，戴静更是整个人都傻在那里，像是被人打了一闷棍。
钱婷婷接过文件，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吴主任还特意给她放了一天假，让她回去收拾行李。
骑着自行车往家里走的路上，钱婷婷听见街坊邻居的议论声。
“钱家闺女这个点怎么回来了？”
“听说是犯事被撵回来了。”
“不能吧？她不是挺能干的吗？”
钱婷婷骑得更快了，这些闲言碎语还不值得她停下脚步。
回到家，她把代购群里囤的东西全都翻了出来。搪瓷缸、暖水瓶、手绢、皮筋......堆了满床满地的。突然，她眼前一亮，打开代购群，飞快地编辑消息：
【超值福袋来啦！19.9一个，随机三件老物件，数量有限先到先得！】
消息一发出去，群里瞬间沸腾了。
【快发链接！】
【我要搪瓷缸！】
【暖水瓶给我留一个！】
三十个福袋转眼被抢空，钱婷婷美滋滋地算着账。这一波下来，不但能把库存清了，还能赚一笔。
她又找还债老钱买了一大堆米面粮油。
【粮油副食—今天老李还钱了没：小钱妹子你下手太狠了，这价格都快赶上批发价了。批发商也是要吃饭的啊！】
钱婷婷靠在椅背上，眼底闪过一丝狡黠。
【乡味佳品代购小钱：老钱哥别这么说嘛，我这不是刚起步吗？咱们来日方长，以后我这边生意做大了，还少不了找你进货呢！】
【粮油副食—今天老李还钱了没：哎哟喂，小钱妹子最近动作不小啊。听说你那网红店生意不错，现在又搞代购，这是又要干啥大事业啊？】
钱婷婷眼珠转了转，脑海中瞬间编织出一个完整的故事。
【乡味佳品代购小钱：嘿嘿，准备开个农家乐玩玩。现在不都流行休闲观光吗？我们那边山清水秀的，特别适合。】
发完这句，她忍不住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谎话说多了，连自己都快要信以为真。不过这样倒是能解释她为什么要进这么多货，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果然，这个“新项目”立刻勾起了老钱的兴趣。两人你来我往，讨价还价了好一阵。最后老钱爽快地答应明天发货，还说要送她一坛新出的酒酿尝尝。
钱婷婷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像是被点亮的星星。
酒酿！
她最爱的就是这一口味道了。记得小时候，每到冬天，邻居家酿酒的香气总能飘得老远。那时候她就站在院子里，贪婪地嗅着空气中若有若无的甜香。
而现在，这份甜香是免费的！
钱婷婷揉了揉发酸的肩膀。桌上摊开的练习册已经写了大半，密密麻麻的公式和解题步骤几乎占满了每一个空白处。
她现在可是要准备考试的人了，得把握住每分每秒。虽然高中的知识点早就生疏，但她相信只要肯下功夫，就没有什么是学不会的。
时针指向十一点，钱婷婷骑着自行车去小叔家接双胞胎弟弟。
路过菜市场时，她特意买了些新鲜的挂面和一包桃酥，准备给爷奶送去。虽然每次去都能感受到小婶张爱娣的冷眼相对，但她已经习惯了。
推开院门，小婶正在院子里择菜，看到她来也只是冷冷地扫了一眼，继续低头忙自己的事。
“爷，奶，我给您二老买了些挂面和点心。”钱婷婷把东西放在桌上，笑容温柔。
老两口连声说着“使不得”，可眼底的欢喜却藏不住。
中午三个人，她和老七老八在家随便对付了一顿。一锅热腾腾的面条，加上重新炒过的咸菜，再各自卧上一个荷包蛋。虽然简单，但吃得格外香甜。
老七老八吃得小脸通红，时不时还要争抢谁的蛋更大一些。钱婷婷看着都觉得开心，又给他们各自添了半碗面条。
“姐，你什么时候回来啊？”老七含着面条，含糊不清地问。
“是啊是啊，你都好久没陪我们玩了。”老八也跟着附和。
钱婷婷心里一软，伸手揉了揉两个小家伙的脑袋。“很快就回来了，等姐姐这趟出差回来，带你们去游乐园玩好不好？”
“真的吗？”两个小家伙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当然是真的，姐姐什么时候骗过你们？”
下午哄睡了两个小的，她自己也躺在沙发上眯了一会。睁眼接着阅读，到了傍晚，她拎着东西出了门。
其实是找了个借口，去猪肉福那买了只鸡和一块五花肉。猪肉福看她挑了半天，还特意给她选了块肥瘦均匀的好肉。
“婷婷啊，最近生意不错吧？”猪肉福一边包肉一边问。
“还行吧，叔。这不是要出趟远门嘛，想着给家里人做顿好的。”
又在小蒋的水果摊停留片刻，挑了两箱新鲜水果。小蒋热情地给她挑最好的，还特意多放了几个。
回家路上，钱婷婷的背包里还装着平时省下来的零食。这一趟出差要半个月，她想着临走前给家里人吃顿好的，也算是一种安慰。
沈红梅下班时在单位门口遇到了周雪竹。
“红霞！”周雪竹一脸焦急地拦住她，“你闺女是不是被供销社撵了？我听说她今天一大早就回来了？”
沈红梅瞬间就炸了。“胡说八道！”
可心里还是忍不住打鼓。婷婷今天确实一大早就回来了，这事儿她得问个清楚。想到这里，她加快脚步往家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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