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婷婷踩着自行车，迎面而来的风夹杂着咸涩的海腥味。
她这副城里人的模样在渔村里太显眼了，一进村就被一个大妈拦住。那大妈穿着蓝色的粗布衣裳，手里还拿着个竹筛，警惕地打量着钱婷婷。
“站住！”大妈上下打量着钱婷婷的打扮，“你是哪里来的？在我们生产队转悠什么？”
钱婷婷不慌不忙地停下车，从包里掏出证件：“同志你好，我在县城合作社当采购主管，想收购一些海鲜干货。”
“就你？”大妈将信将疑地接过证件，眯着眼睛端详，“说你是采购员就是采购员？现在什么人都敢冒充干部了！”
钱婷婷保持着微笑：“大妈您看，这是介绍信和工作证明，都有公章的。您要是不放心，可以找大队长来核实。”
大妈虽然不识字，但她一眼就认出了那方鲜艳的印章。她的态度立刻软化下来：“哎呀，原来真是县里的干部！您早说嘛，让您在这晒太阳多不好。”她转身朝着村里喊道，“老张头！快去叫大队长来！”
没过多久，大妈就带着一位气喘吁吁的中年男子赶来。大队长擦了擦额头的汗，仔细查看钱婷婷的证件。
“同志，真高兴你能来咱们下岸生产队！”大队长的态度恭敬了许多，“您放心，我们这的海鲜干货保证是最好的！要不要先去我家坐坐，喝口茶歇歇脚？”
钱婷婷跟着大队长往生产队走，她不动声色地擦了擦额头，目光扫过四周。
村里的土路两旁，晾晒着各式各样的海货。咸腥的味道混着海风扑面而来，她下意识地抿了抿嘴。
“这位同志，您看我们这儿的海货都是纯天然的，绝对新鲜。”大队长搓着手，脸上堆满笑容。
她微微颔首，“我是县供销社的采购员，第一批货要得不多，先看看再说。”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不过验货一定要严格，这可是公家的事。”
大队长连连点头，激动得手都在发抖：“那是那是，咱们哪敢糊弄公家啊！您放心，保证把最好的拿出来。”
“一切从长计议，这次算是个试点。”她淡淡说道，目光落在路边晾晒的鱼干上。
大队长偷偷打量着这位年轻的女同志。虽然看着年纪不大，但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干练劲儿。证件也都齐全，确实是县里供销社派来的。要是能跟供销社建立长期合作，整个生产队的收入都能提高一大截。
一路上，黑丫妈逢人就嚷嚷：“快去准备干货！供销社来人收购海货啦！队长说了，要最好的！”
她嗓门特别大，喊得路过的鸡都惊得扑棱起来。整个生产队顿时沸腾了，院子里院子外都是忙碌的身影。
家家户户开始翻箱倒柜，有人抱着装虾干的竹筐匆匆跑过，有人小心翼翼地捧着海参往大队部走。还有人抱着个破旧的木盒子，里面装着珍藏的鱼翅。
钱婷婷被迎进大队部，干部们忙着端茶倒水，她始终保持着端正的坐姿。
“同志，喝口水吧。”一个年轻的女干部递过来一个搪瓷缸子。
她道了声谢，端起来抿了一口。
外头突然热闹起来，“来啦来啦！”此起彼伏的脚步声中，海货一筐接一筐往大队部里搬。
钱婷婷站起身，立刻被一群人团团围住。空气中弥漫着咸鱼干的气味，混合着众人的汗味，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同志你瞧瞧，这虾干新鲜着呢！”一个老汉举着竹筐往前凑。
“我家的淡菜干，炖汤特别鲜！”一个妇女用围裙擦着手上的汗。
“这沙虫补身体，老少都适合......”
嘈杂的声音让钱婷婷皱起眉头，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大队长见状，立刻板起脸：“都别吵！把货放这儿就成，回头谁家的中意了自然会通知。”
社员们这才依依不舍地散去，临走还不忘叮嘱：“大队长，多美言几句啊！”
等人走得差不多了，屋里总算安静下来。大队长抹了把脸上的汗，正色对钱婷婷说：“实不相瞒，我们这儿地少，光靠种地吃不饱。要是能把海货卖出去，也算给社员们开条活路。”
钱婷婷望着堆成小山的海货，眼底闪过一丝精光。这批货要是放到互助小组里，绝对是抢手货。可惜不能一次性收太多，容易引人注意。
她站在原地思忖片刻，目光在货物和大队长脸上来回游移：“这样吧，我先收一些样品，剩下的等供销社那边研究好了再说。”
顿了顿，她又说：“对了，我这儿还有几个沪市的暖水瓶，要不要换些新鲜海货？”
村干部们眼睛顿时亮了。他们这儿想买个暖水瓶都难，更别说是沪市产的了。
一番讨价还价后，钱婷婷用六个暖水瓶换了一大堆海货。她婉拒了送货的好意，只让人帮忙把东西送到路口。
等人都散了，她迅速把货物收进空间，骑上自行车奔向下一个生产队。
奔波了大半个地区，把空间塞得满满当当，钱婷婷这才往回赶。
回办公室，郭主任已经开完会了。钱婷婷进屋，拿起课本开始复习。
“郭主任......”孙秘书站在郭主任身边，语气酸溜溜的，“小钱同志这次培训是不是太咄咄逼人了，好多同志都觉得受打击......”
孙秘书这顶帽子扣得又快又准，钱婷婷心里泛起一阵冷笑。她抬眸朝孙秘书笑了笑，这一笑，却让孙秘书浑身上下都不自在起来。
“郭主任。”钱婷婷把手里的书本轻轻合上，声音柔和得像是春风拂过，“孙秘书说得对，我一个临时工做这培训工作，确实不太合适。不如让孙秘书接手吧，他可是正经的文秘专业毕业呢。”
这话一出，会议室里的气氛顿时微妙起来。坐在前排的几个同事面面相觑，不少人的目光都落在孙秘书身上。
孙秘书一时语塞，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这...这不太好吧？”他原本是想给钱婷婷使绊子，没想到她竟然主动让出这个位置。事情的发展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钱婷婷轻轻整理着面前的文件，“有什么不好的？孙秘书专业水平高，这段时间也看我培训了这么久，肯定比我做得更好。再说了...”她稍作停顿，“我也快高考了，确实需要时间复习。”
郭主任皱着眉头，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胡说什么呢？你做得挺好的，干嘛要让出去？这段时间大家的反馈都很不错。”
钱婷婷低下头，“可是...”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犹豫，“我最近俄语真的很吃力，如果不抓紧复习，恐怕考试要出问题。”
郭主任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目光在钱婷婷和孙秘书之间来回逡巡。过了好一会，他才缓缓开口：“既然这样，那就让小孙接手吧。不过功劳也得分他一半。”
“这有什么，能把工作做好就行。”钱婷婷笑得云淡风轻，仿佛真的毫不在意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
孙秘书听到这话，整个人都精神了：“请领导放心，我一定不负重托！”他的眼里闪烁着得意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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