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婷婷心里一动，举报信？还特意找她？那肯定跟自己有关系了。
不过她并不慌张，反而露出了一个无奈的微笑：“让您为难了吧？”
田副经理显然没料到她这么淡定，愣了一下才说：“有人举报你伪造身份背景，参加咱们百货商店的招工考试。”
“我能看看那封举报信吗？”她轻声问。
田副把桌上的举报信往钱婷婷面前一推。
“田经理，”钱婷婷开口打破沉默，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震惊和愤怒，“这是什么意思？编造家庭出身？谁给您的举报信？”
她攥紧了裙角，指节发白：“我钱婷婷行得正坐得直，凭什么要编造家庭出身？我就是搪瓷厂的子弟，这有什么问题吗？”
田副经理原本漫不经心地转着钢笔，听到这话，笔尖突然在桌面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你说什么？搪瓷厂？”他腾地站起来，椅子在地上拖出难听的声音。
钱婷婷抿了抿嘴，故作镇定：“是啊，我全家都在市搪瓷厂工作。从我爷爷到我哥哥，我从小就在搪瓷厂单位院长大。这有什么问题吗？”
田副经理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你有什么资格来我们百货商店应聘？你知不知道这是供销系统内部招聘？”
“田经理，”钱婷婷眨着无辜的大眼睛，语气里带着几分困惑，“招工公告上可没说非得是供销系统的子弟才能考啊。您要是能找出这条规定，我现在就收拾东西走人。”
田副经理的脸色更难看了，他指着钱婷婷，手指微微发抖：“你你你...这事确实没有硬性要求，但这是潜规则！你这是钻空子！”
“那就是没规定。”钱婷婷挺直腰板，目光坚定，“没有规定就是可以考。我考试第一名进来，凭的是真本事。田经理，您总不能因为我不是供销系统的子弟，就否定我的能力吧？”
田副经理深吸一口气“这事我得向上面汇报。回头我们会通知你结果。”
钱婷婷突然捂住脸，肩膀开始微微颤抖：“呜呜呜...您这不是欺负人吗？我考得这么好，家里人都在夸我有出息...就因为我爸妈不是在供销社工作，就要赶我走？”
哭声渐渐变大，带着压抑的哽咽。隔壁综合处的同事被惊动了，纷纷探头张望。
“田经理，怎么回事啊？”
“这是出什么事了？”
“小钱怎么哭成这样？”
田副经理头大如斗，连忙打开门解释：“没事没事，就是工作上的事情说了小同志两句...”
等人都散去，钱婷婷依然在抽泣。她的肩膀一抖一抖的，看起来楚楚可怜。
田副经理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行了，别哭了。这事还有转圜的余地。你现在可以回岗位了，这件事先别对任何人提起。”
钱婷婷抹着眼泪点点头，临走时又回头看了一眼：“田经理，还望您能帮我主持公道。要是丢了这份工作，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了...”
离开综合处后，钱婷婷收起了委屈的表情。她站在走廊的窗边，望着楼下来来往往的行人，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举报她的人是谁？
这个问题在她脑海中盘旋。思索片刻，她朝三楼走去。
徐广成正和同事有说有笑，突然听到一声甜美的呼唤：“徐同志，请你来一下。”
看清是钱婷婷，他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喉结微微滚动。
两人走到楼梯口僻静处，钱婷婷开门见山：“有人举报我不是供销系统子弟，你得帮我...”
“你闭嘴！”徐广成打断她的话，脸色发青。他突然想到什么，声音发颤：“等等，你真的不是供销系统子弟？”
钱婷婷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是啊，考试内部资料的事情还没暴露，倒是我的身份先被揭穿了。”她的语气轻飘飘的，却让徐广成感到一阵寒意。
徐广成攥紧拳头：“你走！以后别在我面前出现！”
“别这么绝情嘛。”钱婷婷歪着头，露出天真的笑容，“咱们可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你帮我从田副经理那偷出举报信看一眼，我保证守口如瓶。不然...”她拖长了声音，“万一我真被开除了，说不定会想要个伴呢。”
徐广成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这才明白，自己到底惹上了什么样的人物。
有些人啊，就是太小看她了。
以为写封举报信就能把她怎么样？天真。
钱婷婷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有人这么热情地给她送“礼”，那她自然也得好好回礼才是。
午休时间还没结束，办公区里人不多。她慢悠悠地走回销售组，路过茶水间时，隐约听到有人在窃窃私语。
“听说了吗？钱婷婷又被田副经理叫去谈话了。”
“肯定是出事了呗”
“嘘，小点声......”
钱婷婷置若罔闻地走过。
李冬梅一见她回来，凑了过来：“小钱，刚才田副经理找你什么事啊”
“没什么大事，”钱婷婷笑着打断她的猜测，“就是下午要去市商联参加培训。”
“培训？”李冬梅眼睛一亮，语气里充满羡慕，“是不是销售礼仪培训？听说这次可是孙秘书亲自来讲课！”
钱婷婷点点头：“对啊，所以我得好好准备一下。”
培训这事，来得突然。
钱婷婷仔细整理着工作制服的领口。
“婷婷，你说这次培训会不会很难啊？”白颖坐在休息室的长椅上，一边翻着工作手册，一边露出担忧的神色。
钱婷婷轻轻抚平袖口的褶皱：“培训而已，又不是考试，紧张什么。”
“我听说要考核礼仪和销售技巧呢。”白颖抱着手册，眉头紧蹙，“万一考不好...”
“学点新知识总没错。”钱婷婷转过身，看着白颖紧张的样子，语气温和地说，“别想太多。”
几个新人结伴往市商联的方向走去。走在最前面的王鸿志步伐轻快，脖子扬得老高，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自从他表哥在市商联谋了个职位，这位平日里不起眼的同事架子倒是越来越大了。
“王哥，早啊！”杜守成小跑着凑上前，脸上堆满谄媚的笑容，“听说你表哥要升职了？真是可喜可贺啊！”
王鸿志脚步一顿，脸上闪过一丝不悦：“谁跟你说的？”
“这不是大家都在传嘛...”杜守成讪笑着挠了挠头。
“放屁！”王鸿志猛地站定，转身瞪着后面的人群，“谁敢在背后嚼舌根？我告诉你们，要是再让我听见有人乱说话，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钱婷婷看着这一幕闹剧，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王鸿志这个暴脾气，要不是仗着有个当官的表哥，哪敢这么横？
走到市商联大楼门口，恰好遇上了金源百货公司的新人。
“就这些是东海百货的新人？”对面一个扎着马尾的女孩轻蔑地撇了撇嘴，“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嘛。”
“婷婷...”白颖拽着钱婷婷的衣袖，小声嘀咕，“她们好像对我们有意见。”
钱婷婷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对面的阵仗：“习惯就好，三家竞争，难免有点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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