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在走廊里等了将近半小时，终于等来了一位人力部干事。谁知这位卢干事一上来就是一通训斥，说他们在走廊吵闹，影响领导开会。
钱婷婷抿着唇不说话。明明是他们准时到，对方却迟到，现在反倒怪罪起他们来。这种官僚作风，她见得多了。
正想着，会议室的门忽然打开，一道修长的身影映入眼帘。
是孙汉文。
这位市商联最近炙手可热的新秀，穿着一身笔挺的白衬衫，步伐稳健地走了进来。跟上次见面比，他的气场更强了，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一股干练的气质。
卢干事看见他，立刻换上一副谄媚的嘴脸：“孙秘书，您来啦！这些新人就是有点不懂规矩...”
钱婷婷看着这一幕，心中暗笑。
孙汉文目光扫过众人，在看到钱婷婷时明显一愣。那张俊脸上的错愕一闪而过，显然，他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她。
孙汉文浑身僵住了。
台下众人的交谈声在他耳中变得遥远而模糊，唯独那道凝视着他的目光如芒在背，让他难以呼吸。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孙汉文喉结滚动，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不应该啊，她不是早就调离了吗？”
想到自己冒领的那份功劳，他的手心渗出冷汗，心跳几乎停滞。那份被他据为己有的培训手册此刻仿佛变成了一把悬在头顶的铡刀，随时可能落下。
钱婷婷靠在会议室后排的墙边，抬眼看着台上的孙汉文，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她能感受到对方的紧张和不安，那副拘谨的模样让她心情大好。
“婷婷，你认识孙秘书吗？”白颖把玩着手中的签字笔，轻声问道。她注意到钱婷婷进来后就一直盯着台上看。
话音未落，旁边的何冯珍猛地转过头，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你瞎说什么？孙秘书分明是在看王鸿志！”她说完还恶狠狠地瞪了钱婷婷一眼，眼中满是敌意。
“小娟，你冷静点。”白颖拉了拉何冯珍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太过激动。
钱婷婷挑了挑眉，连个眼神都懒得给对方。她轻轻摩挲着手中的文件夹，里面装着那份被孙汉文冒领的手稿原件。这种无理取闹的敌意，还真是可笑。
台上，一直站在孙汉文身边的卢干事察觉到他的异常，低声问道：“孙秘书，你没事吧？脸色不太好。要不要先喝口水？”
“我没事。”孙汉文勉强扯出一个笑容，额头的汗珠却越来越多。他悄悄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试图用疼痛让自己保持清醒。
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推开，阎副科长大步走了进来。她的出现让原本喧闹的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
钱婷婷的目光落在这位曾经帮助过她的领导身上。当初要不是阎副科长在入职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恐怕早就被学历问题拒之门外了。
阎副科长无意间与钱婷婷对视，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随即又恢复如常。
“各位同志们。”阎副科长站在讲台边，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今天这个销售礼仪培训的重要性，这事大伙心里都明白。为了提高我们供销社的整体服务水平，特别邀请了编写培训手册的孙汉文同志来为大家授课。”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孙秘书！”
啪啪啪的掌声中，孙汉文像个机器人般走上讲台。他的每一步都走得极其僵硬，仿佛身后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推着他往前走。
钱婷婷饶有趣味地看着这一幕。她倒要看看，这个冒领她功劳的人，要怎么在众目睽睽之下圆场。毕竟，那份培训手册的每一个字都是她熬夜写出来的，每一个案例都是她亲身经历总结的。
“孙秘书是我们供销系统的优秀代表，从基层做起，凭借自己的努力成为重点培养对象......”阎副科长的赞美之词不绝于耳。
孙汉文的脸越来越红，像是熟透的虾子。他握着话筒的手微微颤抖，冷汗顺着后背流下。
“这可是难得的学习机会啊。”王刚在下面激动地说，“王鸿志，你这亲戚有两把刷子！”
“那当然，我表哥从小就是最出息的。”王鸿志得意洋洋，“要不是他帮忙，我也进不了供销社。”
钱婷婷摸了摸藏在包里的那份手稿，只要她愿意，随时都能让台上那个冒牌货原形毕露。
但现在，她要好好欣赏这出戏。
台上的孙汉文终于开始讲课了，他翻开讲义，声音有些发抖：“今天，我要跟大家分享的是，如何提升销售服务质量......”
钱婷婷靠在墙上，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她注意到孙汉文讲到某些案例时明显卡壳，那些她亲身经历过的故事在他口中变得干巴巴的，毫无生气。
前排的几个老员工开始窃窃私语，显然对这样的培训效果并不满意。
“这不行啊，”一个老员工小声说，“连最基本的案例都讲不明白。”
另一个接话道：“就是，之前听说这个培训手册写得特别好，怎么讲起来是这个样子？”
钱婷婷听着这些议论，心中冷笑。她打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开始记录孙汉文讲课时的种种破绽。本子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笔记，都是他对培训内容理解错误的地方。
“婷婷，你在记什么呢？”白颖探头看了一眼。
钱婷婷合上笔记本，淡淡地说：“没什么，就是觉得有些观点很有意思。”
这时，坐在前排的王鸿志突然举手提问：“孙秘书，能不能详细讲讲第三个案例？就是关于如何处理客户投诉的那个。”
孙汉文的表情瞬间僵住了。那个案例正是钱婷婷亲身经历的，她当时处理得非常漂亮，不仅化解了客户的不满，还成功促成了一笔大单。
但现在，这个案例在孙汉文口中变得支离破碎。
钱婷婷看着他语无伦次的样子，心中五味杂陈。她想起当初把手稿交给他审阅的情景，谁能想到，他会据为己有？
阎副科长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她咳嗽一声，想要打圆场：“这个案例比较复杂，我们待会儿再详细讨论。孙秘书，你先继续往下讲吧。”
孙汉文如蒙大赦，连忙翻过这一页。但他的手一直在发抖，差点把讲义摔在地上。
“孙秘书今天怎么回事？”阎副科长皱着眉头，小声对身边的卢干事说道。往日那个游刃有余的孙秘书，今天怎么像个第一次上台的新人。
卢干事摇摇头，眼神闪烁：“可能是昨晚准备得太晚了。”
阎副科长轻轻拍了拍手，打破了这份尴尬的沉默：“好了，闲话少说。这次培训结束后会有测验，为了调动大家积极性，公司特意准备了奖品。”
说着，她举起一个印有“供销公司”四个大字的搪瓷缸，阳光照在缸身上，反射出温润的光泽：“第一名可以获得这个搪瓷缸，再给两斤口粮券！”
这话一出，整个房间瞬间沸腾。窗外的蝉鸣声都被屋内此起彼伏的惊呼声淹没。
“天啊！两斤粮票！”
“这可是好东西啊！”
“现在粮票可不好搞！”
何冯珍直接拍案而起，豪气干云：“旧式铁皮茶杯和配给券，我要定了！”她的声音里带着年轻人特有的自信和朝气。
坐在后排的白颖偷偷拽了拽钱婷婷的衣角，眼里闪着期待：“婷婷，我看好你！你一定能拿第一。”
钱婷婷转过头，对着白颖温柔一笑：“白颖你也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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