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扛不扛得住……看他有没有眼光。”
“光靠自己，当然扛不住。但如果知道该走哪条路，找对了盟友——那就另当别论。”
沈惊鸿眼神微动，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你这是……想拉他一把？”
“还是说——你早就打算投资他？”
陈柏没有立刻回答，只是仰头望着远方青翠的山峦，语气意味深长。
“苏杭这块地太小了，装不下那么多野心。”
“你不觉得很有趣吗？”
“顾氏、洛家、京海、沈家、陈氏……一盘棋，越来越热闹了。”
沈惊鸿轻轻挑眉：“你已经站在局里了，还装什么旁观者？”
陈柏轻笑，摇头不语。
他向来不急，不争。
但这不代表他不会出手。
“顾易现在还太年轻。”他语气平静道，“但看得出来，他不是个没脑子的狠人。”
“我愿意等他走出第一步。”
“至于帮不帮他……”他顿了顿，似笑非笑地看着沈惊鸿，“要看他值不值得。”
沈惊鸿眼神一凝，忽然道：“洛家这次是真的栽了。你之前和洛倾城谈过合作，现在她成了被退婚的前顾太太，你不打算帮她一点？”
“她母亲最近可是打听你行踪打听得很勤。”
陈柏神色淡淡：“洛家对我来说，除了跟顾易有点关系，对我而言也没有什么利益。”
“她既然踩不稳，那我也没必要扶。”
“我该拿的，从她那里已经拿到了。”
“再帮她，只会让我陈柏看起来优柔寡断。”
沈惊鸿轻轻“啧”了一声：“你可真绝。”
陈柏眼神微敛，语气缓缓道：
“这个世界上，从来都不是谁先好，就赢到最后。”
“只有谁撑得久，谁背后更稳。”
他转身，看着远处天色微暗的天际，似有感而发：
“顾易的退婚，是他对过去的断裂。”
“但他的征途……才刚开始。”
“如果他能撑到第二步——我不介意跟他走第三步。”
夜幕降临，苏杭城边缘的老城区一片沉寂。
与市中心的灯火通明相比，这里街道狭窄破旧，楼房年久失修，连街灯都时有一盏不亮。
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入这片老旧街巷，在一间毫不起眼的小院前停了下来。
顾易推门下车，目光落在眼前那栋熟悉却早已风化的青砖小屋。
这是他幼年时被安置的地方。
他作为顾家私生子，被母亲带到这儿，独自生活。母亲去世后，他就成了这里的“无主孩子”。
这座屋子，在他心里不是家，但却是他人生开始的地方。
他推开锈蚀的铁门，踏入院中，地面上依旧是他记忆中的碎砖、杂草，还有那口早已干涸的水井。
屋内布置依旧简单，角落那张摇椅还在，木头已经泛白。
顾易默默地走进去，屋里早有人事先打扫干净，正中间摆着一张低矮的祭台，台上放着一张黑白照片。
照片里，是一个面容清秀却眉宇带苦的女人。
他走上前，点燃三炷香，插入香炉。
烟雾袅袅升起，映在他冷峻的脸上，平添几分朦胧之感。
“妈。”
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难得的温柔。
“我做到了。”
“我已经从洛家出来了，也拿回了属于我的东西。”
他坐在一旁的小凳上，静静看着那张照片，良久未语。
风轻轻吹过，纸香摇曳。
他仿佛又看见了那个冬夜——
自己缩在墙角，浑身发抖，而一个穿着红色棉袄的小女孩蹲下来，给他递了一个馒头。
那时候，他第一次知道，陌生人也会有温暖。
哪怕，那只是小女孩偷偷藏在书包里、没吃完的早饭。
哪怕，那只是一件穿旧了的围巾和小外套。
那一夜，他吃着硬馒头，盖着旧衣服，却觉得从未有过的温暖。
那份温暖，支撑他熬过了最苦的日子，也成了他执念的起点。
“我以为，她是我的光。”顾易喃喃道，“所以我把命都给她了。”
“可最后……连一句谢谢都没听见。”
他自嘲地一笑，眼底闪过一丝痛楚，却又被他迅速压了下去。
“妈，你曾说，男人要有担当。”
“我有。”
“但我也终于明白了，担当不是卑微。”
“不是隐忍、不是把所有的尊严都丢给别人践踏。”
“我不欠任何人了。”
“尤其是……洛家。”
顾易从怀中取出一张纸。
那是一张旧条约，泛黄的边角写着几行手写字。
“顾家安排苏杭分部继承人候选为私生子顾易。”
“条件：三年内不得动用任何家族资源，不得暴露身份。”
“由其自行证明能力，方可真正接班。”
这是他向顾家老爷子当年对开的条件。
他欣喜签下，然后带着这一纸协议走进了洛家，成了那个最不起眼的“上门女婿”。
三年如一日。
伺候她，照顾她，做饭、洗衣、收拾家务、陪她父亲看病、帮她公司查账……
做尽了丈夫该做的、甚至不该做的事。
可到头来，换来的，是江雅琴一句——
“这种人，不值一提。”
是洛家人一个个的白眼与鄙夷。
甚至，她洛倾城本人，在自己被当众羞辱时，连一句反驳都没有。
顾易缓缓将那张报纸烧掉，看着火焰舔舐着那段过往的文字，轻声道：
“我不怪她。”
“我怪自己。”
“当初不该……用救命之恩去换婚姻。”
“也不该把她的善良，当成一生的约定。”
火焰熄灭，灰烬飘散。
他站起身，对着母亲的遗像鞠了一躬，神色沉稳：
“妈，你儿子现在是顾氏苏杭分部的负责人了。”
“接下来，我要的，不只是这座城。”
“我要整个顾家。”
“我要让那些看不起我的人，低头。”
他抬头，夜色如墨，星光隐现。
他目光透亮，语气平静：
“这是开始。”
“而我，已经不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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