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文华却在旁边坐下，翻开图纸，与之前的设计做比对。
拍了拍脑门，继续拿笔在上面修改，拼命往机器结构更简单上面走。
“做太复杂，照样会被抄，简化让人能更快上手，同时咱们也能快做快赚。”
王向阳探头进来，看见这个场景，感觉比白天还热闹几分。
“行，反正夜里也闲不住，你们折腾吧，我守在院子别让闲杂人乱进。”
说完就走到外头，把一把椅子往门边一搁，拿条麻绳圈在腿上，像模像样地值守。
夜色越发深沉，年轻学徒却干劲不减，灯光下闪动的锉刀和铁件显得尤为刺眼。
有人锉刀失手，还蹭破点皮，嘶一声吸口凉气，却继续磨下去不肯停。
直到凌晨，大家才稍微歇了会，坐在地上喝口凉水，没说几句话又开始折腾。
等到天蒙蒙亮，妇人们和小孩陆续来了。
看到库房操作台上多了几大堆半成品零件。
“哟，你们这是一夜没睡吧，啧啧，这么拼。”
青年们揉了揉通红的眼睛，嬉笑，“多学一点算一点，感觉自己要成专家了。”
叶文华躺在角落的凳子上，迷迷糊糊刚合眼，却还不忘嘱咐一句。
“别把那几个成型零件弄乱，先分门别类，我醒来再装配。”
妇人们没再吭声，各自回到教学楼里启动机器。
院外又传来驴车碾过石子的声音，似乎是跑商人送订单的。
“你们赶紧的，把那批帽子装上，省得人家等急了。”
纷纷吆喝中，年轻人抹着脸，站起来帮忙搬货，一时间忙得脚不沾地。
外面阳光还不算毒，却已经让空气热得发闷，汗味、机油味、泥土味混在一起。
等装车完毕，一些妇人翻出围裙擦汗。
趁机跟王向阳打听那陌生刘军走了没，会不会再来捣蛋。
王向阳撇撇嘴：“就他，还好意思来，看咱这边人多势众，他真敢乱动。”
女人们相互嘀咕两句，然后端着木盆去晾晒布料，日子依旧进行。
过了两天，李二虎那群盖房壮汉，并没有接到新的工地活，于是又有人跑回村里问。
“文华，现在真的一点活都没有吗，我们手痒痒得慌，闲着就饿肚子。”
恰逢叶文华这会儿精神不错，正要着手给那些半成品机子做组装，随口答。
“暂时没啥活，你们先歇着，过段时间我还可能有别的工程，放心吧。”
听到依旧没事干，壮汉们只能唉声叹气，领了杯热水就离开。
有人看见厂里到处是忙碌场景。
妇人们和少年都能挣工钱，却苦于自己不会踩机子，只能羡慕。
“这鸟村还真奇怪，刘军在外面歇着，女人在这厂里忙翻天。”
之后，那些空闲大汉也不敢再死缠，每个人都回家琢磨别的活计。
等他们走后，叶文华松了口气，继续在工作台前，把一块块零件用螺丝固定。
“这边用双轴承支撑，应该减少抖动，再给针杆处加上一个小缓冲器。”
几个青年在旁边看得津津有味，也伸手帮忙固定螺帽。
那些人动机很简单，想学会装机，也许将来多一条路子，还能挣更多钱。
“这地方处处是机遇，看文华一直忙个不停，真有搞头。”
“也不知那省城家伙会不会再来，这要是真打起来，咱村可未必怕他。”
小声的议论仍时常出现，但不影响进度，毕竟大伙都只想把自己份内事做好。
一番忙碌之后，改良机子终于初步成型。
看上去跟旧款差别不算大，却藏了不少变化。
叶文华尝试踩动踏板的同时，手里还轻拨一下侧边的开关，机针飞速上下。
“果然轻巧了不少，来，你们试试脚感。”
有个青年迫不及待凑过来，本来以为踏板还是那么累，结果踩了几下惊喜大叫。
“这也太顺滑了吧，简直像脚下装了轮子，不费劲啊。”
另一个青年笑着抢过来。
“我也要试试，哎呦，比旧机快多了。”
王向阳闻声赶过来，一脸好奇地看，发现机针移动时，竟然没那么嘈杂，噪音小了许多。
“文华，再多整几台，以后干得更猛不好吗。”
叶文华微微一笑，“那是肯定的，这次准备做十来台，然后再看情况扩增。”
周围一群人如同见到新宠，恨不得马上把旧机换掉，但叶文华缓缓招手。
“别急，这才装好一台，后面那些还没调试好，等我检查完了再说。”
妇人们也好奇地探头，挤在库房门口，七嘴八舌问能不能抢先用。
“文华，要不给我先踩踩呗，我最近订单量大着呢。”
“你别跟我抢，我年纪大了，踏老机子坐得腰疼，想换个省力点的。”
叶文华哑然失笑，随意挥手赶人。
“散了散了，等真装好再统一分配，先都干自己的活。”
短暂的热闹后，大伙又回去原岗位，但那台新机子，却成了最热议的话题。
一些之前看不上挥舞针线活的青年，这会儿也变得眼红，准备跟着学习组装。
夕阳西下，叶文华和那几个学徒依旧蹲在那堆零部件堆里，没日没夜地琢磨。
“这角度再调大一点，避免踩踏时机针突然卡死，出货就得耽搁了。”
大家听出他的担忧，也没多话，闷头干活，把每一道螺丝都拧得结结实实。
等到夜幕降临，又是马灯高挂，工人穿梭在教室和库房之间。
给做好的成品打包，给没做完的继续收尾。
王建国端来一盆刚煮好的面条，招呼几人赶紧填肚子，别忙过头倒下。
“吃饱才有力气，别到头来谁也撑不住。”
叶文华二话不说，拿起碗就猛扒两口，又一边嚼一边指点另一个学徒。
“那螺丝有些松，再加垫片紧固一下，千万别漏了。”
大伙被他这频繁指挥弄得有点懵，但还是跟着干，来来回回忙得脚不沾地。
直至半夜，一连又装好三台，机针测试都没出现严重问题。
这些机子外表粗糙，却无关美观，只要速度快，耐操就行，正符合厂里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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