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外，太阳逐渐要落山，厂房里却人头攒动，没有一个想提前收工。
忙碌几乎成了常态，大家脑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多干多赚。
隔壁王大妈揶揄道，“我们这哪还是杂草遍地的穷村，俨然成了香气四溢的大作坊。”
工厂各处散着异样的热度，令人绷紧神经，却又欲罢不能。
到了傍晚，各种机器仍然没停过，甚至还有人点起马灯在院角继续熬制草本。
叶文华原本以为要歇息一下，结果又被王秀兰叫过去测香味浓度。
他只好挽起袖子，挨个盆子去嗅，再给出个人评价。
“这个太淡，这个又稍微冲了点。”
王秀兰拿笔赶紧记下，然后喊另一个大姐去加些原液或者在桶里放点清水。
过一阵，四款配方都调好了，并且灌装到一个个透明的小瓶里。
吴美娟领着几个机灵姑娘，把瓶子分装进箩筐，动作麻利。
“这些先送到镇上试卖，看看反馈好不好，然后再大量生产。”
其他妇女在后面把剩余的料封起来，以免味道变质。
整个过程井然有序，没有谁闲着，所有人都像发条一样不知疲倦。
王建国抹了把汗，对叶文华竖起大拇指。
“还是你小子有脑子，这下又是一条财路。”
叶文华回得也是干脆，“别拍我马屁，还得赶紧盯着质量，别砸牌子。”
夜里，古槐村那些妇女各自结伴离开了，她们白天累得半死，也还心满意足。
大屯村的本地妇女随即接班，把机器声重新推到高峰，宛如白昼再现。
有人挽起发辫，咬紧牙关拼命做货，也有人抽空偷偷看洗发水瓶子。
“这玩意真香，我要是也能用上就好了。”
一名年轻媳妇抿着嘴偷乐，她边想边把机子踩得更快，一副势不可挡的架势。
半夜时分，乌云像铅块压下来，偶尔一阵冷风穿过院子，让人脊背发寒。
可机房里却闷热潮湿，汗水和热气混合，有人索性把围巾取下丢到一边。
“管他的，一鼓作气把这批手套赶完，反正天亮就能交货。”
这番话激起更多人响应，所有脚踏机和新式机一齐嗡嗡作响。
王向阳在门口值守，手里还提着个破油灯，昏黄光线映得他脸阴晴不定。
忽然他回头瞥见叶文华，忍不住啧了一声。
“你小子也别总附近晃，快去睡会儿吧，看看你那黑眼圈。”
叶文华皱眉狠狠咳嗽一声，却死犟道。
“我精神好着呢，再挺一会儿。”
两人就这么对视几秒，都懒得再吵，只一起盯着那些埋头转动的身影。
人群之中，有个怯生生的小姑娘，刚满十四岁不到，居然也在帮忙捡边角布料。
王向阳看着有些心疼，上前问她。
“你多大了，能干这个吗。”
小姑娘嗫嚅回答，“我娘说只要不碰机针，就没事，我只管把布料扫干净。”
王向阳点点头，“行，好好干，别受伤就行，累了早点回家。”
小姑娘没再多话，迅速拎着一只小小扫帚，继续蹲在地上忙活。
逐渐夜深，一些年纪大的大娘撑不住，趴在机器边睡着了。
隔壁台子上的媳妇，还一边踩机一边打盹，好几次针头都险些歪出去。
眼看这样，叶文华终于拍拍手，下令让状态不好的先回去休息。
其余人虽然还想多赚钱，但也知道过度硬撑有风险，便没再强求。
临到拂晓，那些还在坚持着的，几乎全都把体力榨干，却统统露出满足的表情。
“行啊，又是一堆手套打包，等上午商人来拉货就能收钱。”
刚说完这话，就有马车车轮声响起，似乎有人提前赶到。
果然没过几分钟，一位老熟人商贩跑进院里，不由分说先喊。
“谅你们也累够呛，兄弟我先结账提货。”
妇女们听到钱的味道，一个个困意消了大半，忙着把成品往外搬。
王建国拿着小本子，与商贩对核数量，唾沫横飞地喊出各种数据。
叶文华精神恍惚，但还是强打精神，用手指在账簿上慢慢勾画。
最后收钱的时候，商贩还嘿嘿称赞。
“大屯村的货劲头足，准时又好卖。”
送走商人后，阳光已经彻底掀开天幕，炊烟也在村里四散。
妇女们纷纷拖着疲倦的身子回家补觉，新一轮轮班的正好摩拳擦掌冲进来。
叶文华眯了眯眼睛，忽然灵光一闪，对王建国低声。
“把皂角这种东西也收集一下，说不定能用到洗发水里。”
王建国只答一句：“行。”然后扭头就跑去找人安排。
随后，叶文华瞅着院子地面上横七竖八的杂物，他也没力气多管，转身就回房眯一会儿。
过了几个钟头，他再出现时，工厂又是一片嘈杂，女人们匆匆进进出出。
“文华，那边又有人催要袜子，说是天冷了，袜子也得跟上。”
叶文华愣了一下，他拍额头险些忘了，还有袜子订单之前减少过产量。
“行，那就安排几个人重新加大袜子产量，别让别人抢走市场。”
妇女们领命后，又扭头去准备棉线和针头，这又是一拨新的忙碌。
王秀兰在另一间房熬制洗发水。
门缝里飘出浓浓的香气，刺激得几个刚路过的妇女猛咳不止。
狗蛋在院里满地乱窜，不知道在找啥，还偶尔抱怨。
“这地上布真多，拌了我好几跤。”
几名男人聚在一起搬运材料，互相喊着壮汉的力气不是白费，手里却也蒙上一层细汗。
空气中带着秋季特有的干爽，可在这个院子里，所有人都忙得汗如雨下。
“这不叫恼人，这叫发财前的一道菜，爽着呢。”
有人这么说，然后与身边人同声大笑，干劲儿又端起来。
夜幕再度降临，邻村的妇女收拾东西打道回府，大屯村的夜班妇女才赶到厂门口。
“咱把隔天那订单赶完，明早继续交货，别拖了时间影响合作。”
这话一经传开，所有人马不停蹄地开动机器，不知疲倦地运转。
叶文华还想盯着机子，却又被王秀兰叫去帮忙调一种带木香的洗发水，没办法只好跟随。
那间洗发房里，整整摆了七八个大盆，都混着各种香味，看得人头昏脑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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