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这盆行不行，闻着有点刺鼻，是不是过量了。”
王秀兰把鼻子凑近闻着，然后回头等待叶文华意见。
叶文华皱眉称：“加点开水稀释一下，别那么冲，弄得人头晕。”
王秀兰点头，赶紧喊另外两名大嫂过来帮忙，又是一阵忙活。
外面机房里噪音不减，似有许多妇女齐声应和，让夜色也变得分外嘈杂。
“踩机的时候都精神点，别一不留神扎着手，辛苦可就白费了。”
不时有人这么喊，得到的回应往往是一声哒哒哒的踏板加速。
王建国也打着瞌睡，却不肯回家，他瞅见叶文华没空搭理自己，就随便寻了张椅子坐。
“这动静听着就跟打仗一样，可偏偏咱还乐得呱呱叫。”
他自言自语，时不时抬头看夜空，仿佛想看看星星有没有被震落。
忽然院外出现几道黑影，王建国惊得警惕站起，却发现是几个小青年扛着木料回来。
原来这几人白天被派去弄木箱，用来装洗发水瓶，现下才折返回村。
“都啥时候了，还要赶制多少箱啊。”
那青年耸肩，“谁知道，还有一大批要做，不然下次卖洗发水，没地方装啊。”
王建国皱眉，叹一口。
“好吧，今天就到这吧，明天继续。”
青年点头答应，也被吵闹声折腾得头疼，不多说就回家睡觉了。
与此同时，机房一阵高亢吆喝，像是有人踩机破线，发出了怪异的哐当声。
王建国和旁边人都惊得一抖，赶紧拿起灯去查看。
那是一台老机子，因年久零件磨损，踏板忽然碎裂开，差点把踩机妇女吓得跌倒。
“还以为是谁受伤了，吓死人，结果是机子寿命到了。”
王建国抹了把额头冷汗，吩咐人先把机器搬到一边去。
妇女揉着惊魂未定的膝盖，也没再坚持操作，收拾东西走人。
叶文华得知后，匆忙过来看机器，他蹲下身敲了敲踏板断口。
“这机子早该换了，等明日让学徒把新机给顶上吧。”
几名围观的人也符合点头，赞成淘汰老机子，以免出更多洋相。
夜色更深，不少人困得眼睛睁不开，厂房角落里有人干脆卷着麻袋打盹。
依旧有几个铁骨年轻后生，在库房修理或组装机器，铁锤声叮叮当当。
空气里漂浮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躁动，宛如随时要爆发一般。
王建国走到门口，看见远处零星灯火。
还心里琢磨古槐村那些妇女回路上有没有危险。
想到这儿，他又缩回身来，不想再瞎操心。
清晨到来时，院子里堆着昨天夜里赶制出的货品。
几个大婶立刻过来给它们打包。
叶文华睡得少，刚起床就被杂乱声吵得脑瓜生疼，却还是揉着眼睛急匆匆去统计生产。
“先把手套登记好，这批数量还行，下一批再努力。”
妇女们连连点头，又像上了发条一般加快动作。
过不多久，村口又驶来一辆老式卡车。
一些大宗货物往外装，似乎要运去更远的城镇。
门外围观的孩子啧啧称奇。
看那卡车冒着黑烟，载满手套帽子，还有几箱洗发水。
“这排场可比过年热闹，我从没见过村里如此繁忙。”
不少老人也站路边搓手，小声感慨这世道变化真大，却没人敢高声诋毁。
机器声、叫卖声、吆喝声，一波波此起彼伏，让大屯村成千上万次地轰鸣。
就在这种浑然忘我的忙乱中，又一个上午过去，古槐村妇女准时上门报到。
她们穿得朴素，脚下却带风，明显对这份工作无比珍惜。
在机器面前摆好凳子，这些人迅速开工，没半句废话。
叶文华在旁边瞄了几眼，心里对她们的沉稳态度还算满意。
“这批人干得好，争取多培养几位熟练操作，将来或许能更快爆产量。”
王建国闻言，也捏了捏自己鼻子。
笑说这产量再高，还不把刘军那群国企人气到爆。
提起刘军，大家都露出一丝不屑，再也没人把他当回事。
前阵子他叫唤的国企二三十块工资，如今听起来就是个笑话。
叶文华懒得多想，他把注意力放回工厂内部。
一边掂量布料供应是否充足，一边策划继续扩张。
洗发水这头也没停，大部分人忙手套帽子，王秀兰便拉了七八个帮手，专攻熬煮。
她们把草本和皂角捣碎混合，不停地搅拌熬煮，有时忙得烟熏火燎。
“呛得我眼泪都下来了，唉，为了钱，忍了。”
有个妇女边揉眼睛边笑，看上去痛并快乐着。
制作一番后，皂角洗发水也逐渐出炉，据说去油能力更强，很多爱干净的人会喜欢。
王秀兰想了想，又加入几滴花香精，让皂角的味道不那么刺鼻。
“试下去，不行再换配方，我就不信找不到合适的香型。”
同伴们一阵点头，纷纷动手去分装，场面倒也热火朝天。
此刻厂房另一侧，依旧轰轰作响，妇女们似忘了疲劳，狂踩新式机。
有人控制不住好奇心，跑到洗发区探头。
“这次做啥味道，看起来又新鲜了。”
王秀兰笑着说，“皂角加花香，也许挺好用，不过还没试过。”
那人闻言捂着鼻子凑近，结果咳了两声，半开玩笑叫道：“你这是辣鼻子。”
不过这句话没能影响大伙儿的兴致，反而逗得好多人哈哈大笑。
没过多久，配好的液体又被灌进瓶子，不少人围着分发打包，那香气越发浓郁。
“我说，你给我留一瓶，我家那口子老说头油，上回没抢到。”
“行，到时你先拿钱，别想白捡便宜。”
简短对话间，大家又嘻嘻闹成一片，却没耽误手上动作。
院外一道男声喊着，“新到的棉线在哪儿摆啊，谁来搬一下。”
有人立刻响应，扔下手头杂物就冲过去帮忙，一切都如同流水作业般连接。
此时，狗蛋在门口转悠，拿着树枝敲打地面，像在找乐子。
“我也想进去踩机，可惜人家说我年纪太小，只能等。”
他说这话时，带着无限遗憾，却又表现出不服输的劲头。
偶尔有大人听见，只会笑着摸他脑袋，然后又匆匆赶去忙活。
太阳西下之前，吴美娟再度准备好几筐洗发水，她准备带王向阳去镇上试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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