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样的沈鹰州,庄群全身失去了力气,恐惧又绝望,她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却是最直接的刽子手,把她推进深渊。
沈鹰州:“你是成年人,得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庄群无望地问他:“如果是姜宜出事,你也会如此冷血袖手旁观吗?”
庄群并不关心他的任何感情生活,只是想知道,他这样的人,到底有没有心?
血液里到底有没有一点温情的东西?
真是天生的坏种,还是她教育的结果?
提到姜宜,沈鹰州微不可察地眉心轻皱,对谁都游刃有余,唯独对她无法。
每每见她往他的身边走一步,必然又会退十步,退回原地。
庄群见他微皱的眉心和眼底一闪而过的无奈,忽而冷笑:“一报还一报,你仅有的一点人性却错付了人。你可知,是姜宜和迟聿联手在后面推波助澜?甚至那2000万最初也是迟聿在后面出谋划策,姜宜是迟聿的人,是白眼狼,你捂不热。”
她说完,满意地看到一直无动于衷的沈鹰州,表情有了变化,有了狠戾。
姜宜是沈鹰州唯一的不确定,唯一的无法算计,所以那天的傍晚,他也只能用最原始的方式征服和宣告他的“所有权”,但不知她听进去多少。
他知道她想找当年的真相,但真相是,他们谁也脱不了干系,他沈鹰州不无辜,迟聿不无辜,韩旭也不无辜,她是那一年风暴中的牺牲品,所以她现在想做什么,他无法反驳,无法拒绝。
网上能看到的举报和言论都是一些边缘的人物,不伤及到他核心关系网的,他借此树立了大义灭亲的形象,与庄群的所作所为撇清关系。庄群骂得没错,他是天生的坏种,一切以他的利益为重。
庄群的事,警方介入调查,暂时没有实质的证据,因为精神控制或者精神诱导,是日积月累,不是某一句话,某一个动作就能完成的,所以庄群只是身败名裂,被财大金融院开除,但法律上暂时判不了任何罪名。
苏维新和姜宜两人虽是被强迫的,但时隔久远,要找到实质性的有力证据并不容易,也因此,王处长在单位的处境变得微妙,被人指指点点。
按照苏维新举报的时间线,她被强迫,而王处长正是在那一年不断升职,从一个科员升职到处长,飞速的跨越,说明什么?
说明苏维新并不是被强迫的,而是为了自己丈夫的升职自愿出卖自己。
舆论的风向黑白颠倒,是非不分,苏维新一夜之间,从受害者变成了利益谈不拢才反咬一口的加害者,再无人同情她,对她所举报的内容,强迫性行为这一条更是不成立。
苏维新的精神本就脆弱,这几年抑郁严重,舆论的偏向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她的信念彻底崩塌,自杀了。
姜宜得知消息,狂奔向医院时,一颗心也被撕成七零八碎,是她无能,以卵击石不自量力,低估了邪恶的力量。
抢救室外,王处长颓丧地蹲在门外,沈鹰州带着南力也在抢救室外陪同着。
王处长脸色惨白,看着沈鹰州的眼神充满了痛恨和绝望,当年,庄群设计逼迫苏维新接待某政要,出事后,苏维新一心要为自己讨回公道,在小范围内闹得沸沸扬扬,是他懦弱,是他害怕,没有第一时间出来维护自己的妻子,当时庄群出面跟他谈条件,只要不再闹,保他平步青云。
他要的不是平步青云,他只是懦弱,只是知道鸡蛋碰不了石头,只是担心自己如果也出事,苏维新的精神状态无法生存,所以选择了忍气吞声,养精蓄锐。
而此刻,沈鹰州带着下属来陪同,王处长知道他绝不是出于好心或者关心,而是来监视,防止苏维新自杀的事被泄露被报道。
比起庄群,王处长更痛恨沈鹰州,因为沈鹰州才是那个真正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比庄群更加要下地狱。
王处长忽然激动,霍地站起来要和沈鹰州拼命,懦弱了一辈子,在妻子躺到抢救室时,再无所顾忌。
如果不是庄群和眼前的男人,他和苏维新本该过着平静让所有人都羡慕的幸福生活,他们母子毁了俩人的人生。
沈鹰州不躲不闪站在那里,在王处长的拳头要落下时,南力握住了王处长的手腕,“出了这样的事,沈总也很难过。暴力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要你们提要求,沈总会尽他所能满足你们。”
王处长文弱,手腕被南力轻轻握着便动弹不得,比沈鹰州矮了半个头,气势便更弱了,他被逼迫支持,如同困兽,绝望而痛苦,“我有什么要求?我想让你们都下地狱。”
他说着又情绪激动起来,要和沈鹰州同归于尽。
幽深走廊里,沈鹰州的背影同样幽幽暗暗,姜宜跑过来时,见到的就是发狂的王处长和冷漠的沈鹰州。
自那晚他过来宣誓了他的“主权”之后,两人再也没有见面,也没有联系过,那一场只像是没有感情的男女在一起解决彼此的需求,而后当成陌路人。
沈鹰州听到熟悉的脚步声,转头看了过来,姜宜也未料会在这见到他,放慢了脚步,朝他们走过去。
王处长见到姜宜,声音破裂如嘶鸣:“你还有脸来?是你,是你说会帮我们的扳倒庄群和沈鹰州的,结果怎么样?庄群只是丢了工作不受任何法律惩罚,沈鹰州毫发无损,而我们夫妻却被舆论打入地狱。”
沉稳如王处长,此刻也已陷入疯魔之中,压抑多年的情绪彻底爆发,苏维新吞了大量的药物还在抢救,不知是死是活,而刽子手们却一个个跑来猫哭耗子。
姜宜的心早在听到这个消息时就被撕成了碎片,是她不自量力害了苏维新和王处长,所以并不在意王处长当着沈鹰州的面拆穿她。
这是她人生当中第一次如此深刻地感到无能为力,深刻体会到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的无力感。
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人性也如此,她已身在局中,虽不能苟同沈鹰州的很多所作所为,但理解了他的立场。
不苟同,但理解。
南力作为沈鹰州最得力的助手,虽明白沈鹰州对姜宜的不一样,但并不明确这个女人在他心里占了多大的比例,在南力看来,沈鹰州绝不是一个会把情爱放在首位的人,一切伤害到他利益的人,都得靠边站,这也是南力办事的宗旨。
但眼前这个女人,已三番两次把沈鹰州置于危险的境地,因2000万而卷入洗钱案,至今藤奇还没有出来;因陈年往事,把他置于权色交易的舆论漩涡中;甚至为了救她父亲以身试险。
这一桩桩,让南力有了很不好的预感,一个在暗夜里行走的男人,有了牵绊和软肋,便被折去了半个翅膀。
陷入沉思的南力一个没注意,便看到原本一直站着没动的沈鹰州,忽然伸手把姜宜转到自己的身后,为了护着姜宜,自己的脸上,结结实实地挨了王处长一拳头。
那一拳打得太狠,沈鹰州的唇角瞬间溢出血,他蓦然转头看向王处长,眼里一闪而过的狠戾。
南力一步向前,钳制住了想继续攻击的王处长。
姜宜也伸手抓着沈鹰州的手臂,怕他还手打回去,王处长经不起他一个拳头。
沈鹰州低头看着她紧紧抓着他手臂的纤细的手,眼底那点狠戾便散了。
他知道她所有的行为,任由她去做那些看起来不自量力的事,因为知道她有恨要发泄,所以愿意纵容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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