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这才是他搬进来的第一天呢。”钱思远有些担心，“周柳宇不也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吗？谁知道他会那样？”
提起周柳宇，钱思甜的手指微微发颤。那些不愿回想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情。
钱母叹了口气，“那周柳宇就是个白眼狼，咱们认错了人。但是俊德不一样，你看他多稳重，多懂事...”
钱思甜心里暗叹。这婚事本就是权宜之计，黄俊德是城里人，不可能一辈子留在长乐村。她不愿拖累对方的未来。
更何况，她也是大学毕业的知识分子，实在难以接受没有感情的婚姻。那些年在城里读书的经历，让她对婚姻有着自己的期待和追求。
既然重活一世，她要好好把握即将到来的改革机遇，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地。但这些想法，她暂时不能告诉家人。
“爹娘别担心，”她温声道，“经过周柳宇的事，我也长大了。我会好好思考，好好生活的。”
看着女儿沉稳的样子，钱父钱母稍稍放心。但他们还是忍不住叮嘱了几句，直到听见浴室的水声停了，才起身离开。
回到房间，钱思甜刚整理好床铺，黄俊德就推门进来了。
他只穿着白色背心和军绿色短裤，湿漉漉的头发还在滴水。水珠顺着他的脖颈滑落，在结实的手臂上留下一道道水痕。
高大的身材几乎要顶到门框，笔直的双腿，俊美的面容，无一不透着一股矜贵气质。即便是这样简单的打扮，也掩盖不住他骨子里的那份从容不迫。
钱思甜看得有些发愣，不由自主地咽了下口水，她慌忙低下头，声音轻得像是蚊子哼哼：“你...洗好了？”
黄俊德只是轻轻点头，喉间溢出一声低沉的“嗯”。这声音仿佛带着某种魔力，让钱思甜的耳根悄然泛红。她偷偷抬眼打量他，又迅速低下头，手指不自觉地绞在一起。
屋内的煤油灯光昏黄，在墙上投下两人交错的影子。一夜夫妻，却比陌生人还要尴尬。钱思甜在心里疯狂搜索话题，可脑子里却像被蒙了一层纱，什么都抓不住。
“我可以进去吗？”低沉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钱思甜猛地抬头，正对上那双深邃如墨的眼眸。她慌乱地往旁边让了让：“进、进来吧。”这种手足无措的样子，让她懊恼不已。都是三十岁的人了，怎么还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
“那个...”她赶紧移开视线，“我去给你拿条毛巾擦头发。”
黄俊德站在原地没动，目光复杂地看着她。
“不用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让我自己处理吧。”
钱思甜点点头，转身去收拾自己的东西。房间里的气氛有些微妙，两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睡地上。”黄俊德突然开口。
“不行！”钱思甜下意识反对，“你明天还要干活，睡地上会着凉的。”
黄俊德皱眉，“那你睡哪？”
“我...”钱思甜咬了咬嘴唇，“我可以去哥哥房间。”
“不行。”黄俊德断然拒绝，“你现在是我的妻子，这样会让人说闲话。”
“那...那我们...”钱思甜支支吾吾，脸颊微红。
黄俊德深吸一口气，“床够大，我们各睡一边就好。还有，我习惯晚睡，会开灯看书。”
“没关系的，你随意。”钱思甜点头应允，心跳却不受控制地加快了。她立刻钻进被窝，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床是实木的，她动作太快，床板发出轻微的响声。这声音让她更加难为情，干脆把头也蒙进被子里。
房间里很快只剩下翻书的声音。煤油灯的光透过被子，在她眼前投下朦胧的影子。钱思甜按捺不住好奇，悄悄掀开被角。
月光下，黄俊德的侧脸棱角分明，长睫如扇，认真看书的样子格外迷人。他的手指修长白皙，执笔的姿势优雅得不像是个知青青年。这样的手应该在琴房里，在画室中，而不是握着锄头，在田间劳作。
黄俊德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抬头看了过来。钱思甜赶紧闭上眼睛，假装已经睡着。可她能感觉到那道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许久，让她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
不知过了多久，疲惫终于占据上风，钱思甜迷迷糊糊睡着了。朦胧中，她似乎听到纸张翻动的声音，还有轻微的叹息。
半夜，黄俊德轻手轻脚地上床。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将床铺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半。钱思甜蜷缩在内侧，像只小虾米，给他留出大半边床。
这样的距离刚好。黄俊德躺下时，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皂角香。这个女人，和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她看起来柔弱，却能独自支撑一个家。她看起来胆小，却敢与一个陌生男人同床共枕。
清晨，鸡鸣惊醒了钱思甜。她摸索着看了看闹钟，才五点。村里已经热闹起来。打水声、说话声、生火声交织在一起，编织成乡村清晨独特的乐章。
她转过身，猝不及防对上一双漆黑的眼睛。“啊！”她差点叫出声，又硬生生咽了回去。上辈子孤身一人惯了，突然和陌生男人同床共枕，这反应倒也正常。
“对不起，打扰你休息了吧？”她强作镇定，却发现自己的声音还是有些发抖。
黄俊德神色如常：“没有，我一向这个时候醒。”
他起身换衣服，动作利落而优雅。钱思甜庆幸自己昨晚穿着衣服睡的。虽然不舒服，但至少免去了尴尬。
“我去烧水做饭。”她快步走向厨房，“待会儿去上工吧。”
厨房里传来锅碗瓢盆的碰撞声，钱思甜循声走去，看见母亲正在灶台前忙活。晨光透过窗棂洒在母亲花白的鬓角上，映出一片温柔的光晕。
“我的闺女啊，这嫁人后还真是不一样了。”钱母一边往锅里添柴，一边笑着打趣道，“养你这么多年，平时忙着喂奶的间隙，还从没见你起这么早过。”
钱思甜听出了母亲话里的暗示，不由得有些无奈：“娘，我已经跟李队长约好了要去干活的，总得吃点早饭吧。”她走到母亲身边，接过她手中的柴火。
“那我给你们做。”钱母说着就要动手准备食材。
“您去忙您的，让我一个人弄就成。”钱思甜拦住了母亲，“您还要给爹准备早饭呢。”
这时，黄俊德洗漱完也走进了厨房。他穿着一件略显宽大的灰色粗布衣，头发还带着些许水珠。他目光在钱思甜和钱母之间扫了一圈，轻声问道：“需要帮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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