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过鱼时，她的手指不小心碰到了黄俊德的手，那一瞬间的温度让她心头一颤。她低着头，动作麻利地处理起鱼来，刀尖划过鱼腹，鲜红的血丝在清水中晕开。
黄俊德跟进厨房：“我帮你烧火。”
“不用，你去陪客人吧。”钱思甜头也不抬地说，手上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看着黄俊德离开的背影，钱思甜专注于手上的活计。油锅滋滋作响，鲤鱼在油中变得金黄酥脆。厨房里充斥着诱人的香气，但她却感觉不到半点食欲。
她一边调制糖醋汁，一边想着虽然家里没有番茄酱，但用白醋和糖调制的味道应该也不错。锅铲翻动间，油星溅到手背上，她却似乎感觉不到疼痛。
院子里传来说笑声，柳慧的声音格外清晰。钱思甜的手顿了一下，然后继续专注地调味。她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很狼狈，头发和脸上都沾满了油烟气，跟外面那个光鲜亮丽的姑娘形成鲜明对比。
正当她将最后一道菜装盘时，院子里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是钱家的人回来了，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一些。
钱思甜站在厨房里，看着自己忙活了一上午的成果，突然感到一阵说不出的疲惫。
饭菜的香气在屋里弥漫，混合着初夏傍晚的微风，带着难得的温馨。
钱思远一进门就被这香味勾住了魂，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目光在桌上的菜肴间流连，眼睛亮得像个孩子：“这日子还真是个好时候？怎么做了这么多好菜？”
桌上摆着一盘色泽金黄的羊排，肉质紧实，油光发亮。一条完整的糖醋鲤鱼静静地躺在青花瓷盘中，鱼身上裹着一层晶莹剔透的糖醋汁，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还有一盘看起来清爽可口的地三鲜，茄子、青椒和土豆切得整整齐齐，每一块都透着油亮的光泽。
“村里发了条鱼。”钱思甜一边往桌上放着碗筷，一边轻声解释道，“我想着难得，就多做了几个菜。俊德说有朋友来，都来洗洗手准备吃饭了。”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这难得的宁静。厨房里还飘着阵阵饭香，混合着柴火的气息，让人不由得想起儿时的味道。
一听是黄俊德的朋友要来，大家立刻忙活起来。钱母连忙去厨房盛饭，钱思远帮着摆碗筷，很快就把饭菜摆得整整齐齐。
柳慧跟在黄俊德身后进了屋，她穿着一件淡粉色的碎花连衣裙，衬得肤色如雪。她的目光在那几道菜上一扫而过，诧异了一瞬，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屋内的光线有些昏暗，油灯的火苗在风中轻轻摇曳，在墙上投下摇晃的影子。柳慧站在那里，仿佛与这个环境格格不入。她的指尖微微蜷缩，似乎对这样简陋的环境有些不适应。
她没想到一个乡下姑娘，居然能做出这样的饭菜。羊排的香气四溢，糖醋鱼的色泽诱人，就连最普通的地三鲜看起来都格外可口。不过这些在俊德哥眼里，大概算不得什么吧。
柳慧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黄俊德的侧脸上。他依旧是那么英俊，眉宇间带着几分清冷，仿佛永远都不会被任何事物打动。上辈子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她曾经是那么年轻，那么骄傲，以为所有美好的事物都理所应当地属于自己。
直到失去了，才明白什么叫做追悔莫及。
好在老天给了她重来的机会。这一世，她一定要牢牢抓住黄俊德，绝不能再重蹈覆辙。
“嫂子的手艺真好！”柳慧收敛了思绪，笑意盈盈地看向钱思甜，“这样的厨艺，连我家的厨师都比不上呢！”
她的声音甜美动听，让钱母心里突然感到不安。她看着打扮精致的柳慧，又看看自己朴素的女儿，忍不住问道：“俊德，这位姑娘是......”
“柳知青，从我老家来的。”黄俊德淡淡地说，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我和俊德哥从小一起长大的。”柳慧甜甜地补充道，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我们家就住在他家隔壁。”
“原来是俊德的妹妹。”钱母松了口气，笑着给柳慧盛了碗汤，“快尝尝思甜的手艺。”
柳慧优雅地夹起一块鱼肉，放入口中细细品味。酸甜适中，鱼肉鲜嫩，每一口都恰到好处。又尝了羊排，肉质软烂，汤汁浓郁，连骨头都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就连普通的地三鲜也做得格外入味，茄子绵软，土豆糯香，青椒清脆。
“嫂子的手艺真是太好了！”柳慧由衷地赞叹道，语气却又带着一点复杂的情绪。
钱思甜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柳知青喜欢就好。”她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看不清她的表情。
饭桌上的气氛渐渐变得沉闷。油灯的火苗依旧在跳动，照亮了每个人的脸，却照不进他们的心事。
柳慧只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我吃饱了，谢谢嫂子。”
“这就吃饱了？”钱母有些惊讶，看着几乎没动过的饭菜。
“我平时吃得很少的。”柳慧站起身，整了整裙摆，却没有要走的意思，“嫂子，我能跟你商量件事吗？”
“你说。”钱思甜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着她。
“知青屋的大通铺我住不惯，能不能在你家租个房间？”柳慧的声音带着几分恳求，“租金好商量。”
黄俊德立刻开口：“家里没有多余的房间。”他的语气很坚决，不容置疑。
钱思甜也歉意地说：“让我替你去打听一下？”
柳慧面露失望，但很快就恢复了笑容：“那就有劳嫂子您费心了。”她的声音依旧甜美，却带着疏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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