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刚出门，隔壁的大伯母就把钱思甜叫住了。夕阳的余晖洒在院子里，给一切都镀上了一层金色。
“思甜啊，那就是你男人的前未婚妻吧？”大伯母一边说一边打量着黄俊德和柳慧，眼神里带着几分暧昧，“长得可真俊啊！”
“堂姐，你这命可真是苦！”钱秋婷站在一旁，阴阳怪气地说，“先是留不住周柳宇那个大学生，现在又要留不住这个知青青年了。”
她的话像一把刀，狠狠地戳在钱思甜心上。夕阳的余晖渐渐暗淡，院子里的影子越拉越长，仿佛要把所有的光明都吞噬殆尽。
钱思甜蹙眉看着眼前这对母女，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围裙边缘。院子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空气中飘荡着令人不适的尴尬气氛。
大伯母倚在门框上，眼角的皱纹里藏着说不尽的算计。她扫了眼钱思甜身上沾着面粉的衣裳，嘴角挂着意味深长的笑。“这年头，谁不想找个好人家？你说是不是，月玲？”
钱秋婷应声轻笑，眼神却不着痕迹地瞥向不远处的黄俊德。她今天特意换了件鹅黄色的新衣裳，衬得肤色愈发白皙。“是啊，妈。现在谁不想找个能干的，有本事的？”
这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钱思甜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她太清楚钱秋婷对周柳宇那个小白脸动了什么心思。那男人生得白净，说话时总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不知迷惑了多少村里的姑娘。
“你瞧瞧你姐姐，”大伯母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刻意的怜悯，“都被退过一次婚了。要是这黄知青再不要她，这辈子可就完喽。”
话音未落，院子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黄俊德和柳慧虽然站在不远处，听不到这些话，但那种居高临下的嘲讽却清晰地传进钱思甜的耳朵。
她抬起头，目光如刀般扫过去。阳光下，大伯母脸上的褶子更深了，那抹虚伪的笑容刺痛着她的眼睛。
“说起来，”钱思甜忽然开口，嗓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冷意，“月玲不是想嫁到镇上享福吗？我记得你还爬了厂里车间主任的床，怎么到现在还没消息？”
这话一出，母女俩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院子里的蝉鸣声突然清晰起来，衬托着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你...你胡说什么！”钱秋婷慌乱地后退一步，手指紧紧攥住衣角。
钱思甜缓步向前，在钱秋婷耳边压低声音：“我还知道你勾引过周柳宇的事，要不要我说出来给大家听听？”
钱秋婷的脸色更白了，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她死死咬着下唇，指甲在掌心掐出了深深的月牙。
就在这时，柳慧清脆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尴尬：“嫂子，我们去看房子吧。”
大伯母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眼睛一亮，立刻换上一副热情的笑脸：“知青青年姑娘要租房子啊？我家正好有空房。”
柳慧点头，眉眼间带着几分温婉：“钱方面不用担心，主要要住得舒服。”
“那太好了，”大伯母搓着手，“我家的房子就在你嫂子隔壁，采光好，地方大。”
钱思甜站在原地没动。她看着大伯母点头哈腰的样子，胃里一阵翻涌。
不一会儿，柳慧就租下了房子，还付了五十块钱的年租。这个价格在村里简直是天价，但柳慧却毫不在意地掏出了钱。
“俊德哥，麻烦你帮我搬行李。”柳慧笑着说，声音里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
黄俊德默默点头，骑上三轮车载着柳慧往知青屋去。钱思甜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转身往家走。她还有一堆活要干，没工夫管这些闲事。
路上，柳慧坐在三轮车后座，不时和黄俊德说着话。微风拂过，带来她身上淡淡的香粉味。
“嫂子的煎饼真好吃，她有这方面的专业背景吗？”柳慧的声音轻柔，像是随意问起。
“没有，她天生就会。”黄俊德的声音淡淡的，目光始终直视前方。
“她胆子真大，这种时候还敢出来做生意。”柳慧若有所思地说。
黄俊德嘴角微微上扬：“她想做就做吧，我媳妇做什么我都支持。”
三轮车的轱辘声渐渐远去，钱思甜站在自家厨房里，看着灶台上的面团。她的手很巧，面团在她手里像有了生命，渐渐变得柔软。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照在她的脸上。她知道，自己必须变得更强。在这个时代，一个女人想要活得有尊严，就得有自己的本事。
正想着，院子外传来脚步声。钱思甜抬头，看见周柳宇站在门口，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
“思甜，听说你在做煎饼生意？”他的声音温柔，像是关心，却让钱思甜莫名觉得刺耳。
“是啊，”她继续揉面，头也不抬，“怎么，周大学生也想买？”
周柳宇走近几步，压低声音：“你知道现在形势不好，还是少抛头露面的好。”
钱思甜停下手中的动作，直视着他：“我的事，不劳你操心。”
“我这是为你好，”周柳宇叹了口气，“你看看村里人怎么说你的？一个女人，整天在外面抛头露面...”
“那你怎么不去管管你那些仰慕者？”钱思甜冷笑，“比如钱秋婷？”
周柳宇的脸色微变，但很快又恢复了温和的表情：“你误会了，我对谁都是一样的。”
“是啊，对谁都温柔，对谁都好，”钱思甜继续揉面，“所以才让人分不清真假。”
周柳宇还想说什么，但被院子外的声音打断。黄俊德推着三轮车回来了，车上还载着几袋面粉。
“面粉送到了，”他说，目光在周柳宇身上停留片刻，“你们在聊天？”
“没什么，”周柳宇笑着后退两步，“我先走了。”
黄俊德开始往屋里搬面粉。他的动作很稳，一袋袋码放整齐。阳光下，他的背影显得格外高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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