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接过钱的手微微发抖。这些点心是她特意从龙城最有名的老字号买来的，为的就是勾起黄俊德的思乡之情。可现在，这份心意却被他用冰冷的金钱打发了。
“来，大家都尝尝。”黄俊德毫不客气地打开点心盒，将里面精致的糕点分给了钱家人。
钱思甜接过点心，轻轻咬了一口。外皮酥脆，内里是红豆沙裹着蛋黄，还点缀着坚果。她细细品味着，却觉得这味道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惊艳。
“这也太贵了吧？”钱思远一脸震惊地嚼着点心，“六十块钱都够买好几斤肉了。”
柳慧握紧了手中的钱，指甲几乎要陷入掌心。她转身快步离开，生怕别人看到她眼中的泪光。
回到租住的房间，柳慧看着昏暗的油灯，泥土墙壁上的蜘蛛网在灯光下投下诡异的阴影。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前世她错过了黄俊德，最后落得凄惨下场。这一世，她绝不能再重蹈覆辙。可是今天这一幕，却让她感觉自己离目标更远了。
厨房里，钱思甜收拾完碗筷，仔细擦干净了灶台。今晚不用准备明天的食材，突然觉得时间很充裕。油灯的光芒在墙上投下摇曳的影子，她的思绪也随之飘忽不定。
她想起昨晚黄俊德说的话，心跳不自觉地加快了几分。如果他今晚再提那个要求，自己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在她脑海中盘旋，却始终找不到答案。
夜色渐深，院子里传来此起彼伏的虫鸣声。钱思甜坐在床边，听着窗外的声响，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想起黄俊德的样子。他修理水井时专注的神情，分发点心时淡漠的表情，还有那双总是看不透情绪的眼睛。
这个年代没有太多娱乐活动，连个看电视的地方都找不到。村里的姑娘们总是喜欢聚在一起，说说笑笑，聊些家长里短。钱思甜突然理解为什么村里的人都喜欢早早成家，或许是因为寂寞，又或许是因为生活需要一个寄托。
她转身去了浴室，站在浴室里，热气腾腾的水汽在狭小的空间里弥漫，模糊了镜子里她略显憔悴的面容。水龙头的滴答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像是在为她烦躁的心绪打着节拍。
该如何拒绝黄俊德？
这个问题像一团乱麻，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她机械地将热水注入木桶，水花溅起的声响也无法驱散内心的纷乱。
说自己累？难得今天提前回到家，明天因为修路的原因又不用出摊，这借口连她自己都觉得牵强。手中的水瓢微微颤抖，几滴热水溅在她的手背上，烫得她一激灵。
说感情还不到位？都领了结婚证，同居这么久了。钱思甜苦笑着摇了摇头，这话说出去不是贻笑大方吗？
木桶里的水面渐渐上升，氤氲的热气在空气中缓缓盘旋。她望着那些袅袅升起的水汽，思绪也跟着飘忽不定。
“要不...就顺其自然？”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让她的脸颊烫得厉害。黄俊德那张俊朗的面容不受控制地浮现在脑海里：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深邃眼眸，挺拔的身材，还有说话时微微上扬的嘴角...
“不行不行！”她猛地摇头，用凉水扑了把脸，水珠顺着她的脸颊滑落。
差点被以前的准媳妇堵在家里，她怎么能有这种想法？那位大小姐一看就是要跟黄俊德重修旧好。想到那天在门口看到的那个女人，优雅的举止，精致的妆容，一看就是从小娇生惯养的大家闺秀。
钱思甜低头看了看自己粗糙的双手，这是常年劳作留下的痕迹。她一个农村姑娘，能掺和什么？
更何况，黄俊德昨晚那样，多半也只是出于责任感罢了。他们毕竟是领了证的夫妻，他大概是觉得该尽一个丈夫的义务。
想到这里，钱思甜心里莫名发酸，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不要再想下去。
等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就对上了母亲责备的目光。客厅的灯光有些昏暗，却掩盖不住母亲脸上的不满。
“洗个澡要洗到地老天荒啊？”钱母没好气地说着，伸手就要掐她的腰，“你这是躲在里面想什么心事呢？”
这一掐不要紧，钱母的眼睛顿时瞪圆了，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哎哟喂，你这肉都哪去了？”
“妈，我这是练出来的。”钱思甜无奈地解释，往旁边躲了躲，“天天踩三轮车，做大锅饭，能不结实吗？”
钱母退后两步，上下打量着女儿。昏黄的灯光下，女儿的轮廓似乎比以前更加清晰了，那张圆润的小脸也变得棱角分明起来。
“还真是，”钱母眼里带着惊喜，“这样看着倒是俊俏多了。你看看你以前那样，圆滚滚的，像个小胖墩似的。”
钱思甜听着母亲的话，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笑意。可很快，这抹笑意就凝固在了脸上。
“对了，”钱母又说，一边收拾着茶几上的杯子，“俊德跑到老柏那边商量事情去了，让你别等他。”
钱思甜点点头，快步回了房间。她现在最怕母亲那双火眼金睛，生怕被看出什么端倪来。这些天她心事重重的样子，怕是早就被母亲看在眼里了。
躺在床上，她把被子拉过头顶，想着赶紧睡着就不用胡思乱想了。可是越是这样想，越是睡不着。
房间里很安静，只能听见窗外偶尔传来的虫鸣声。她翻来覆去，脑子里全是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那天晚上的场景不断在脑海中重现。黄俊德的气息仿佛还萦绕在鼻尖，他低沉的嗓音，灼热的体温，还有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好热...”她在半梦半醒间呢喃着。
恰在此时，房门被轻轻推开。黄俊德站在门口，他刚从柏队长家回来，喝了些酒，整个人都带着一股慵懒的醉意。酒气熏得他脸颊微红，眼神也比平时更加柔和。
昏暗的灯光下，他看见钱思甜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像个蚕茧似的。难怪会觉得热，这天气还没凉下来，盖这么厚的被子，换谁都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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