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你在家吗？”一道温柔的声音从院子传来，打破了厨房里的宁静。
钱思甜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抬头望向门口。柳慧正款款走进厨房，一袭淡蓝色连衣裙衬得她愈发清丽脱俗。
“好香啊。”柳慧深吸一口气，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锅里的肘子，纤细的手指轻轻掩住口鼻，“嫂子的手艺真是绝了，这香味都能勾得人馋虫跑出来。”
钱思甜心里冷笑，自从上次柳慧病中喊着黄俊德的名字，她就对这个女人失去了所有好感。那天的情形还历历在目：柳慧躺在床上，面色潮红，嘴里不停地呢喃着“俊德哥”，那般亲昵的语气让人作呕。
“柳知青有事？”钱思甜语气淡漠，手上继续擦拭着锅具，“他至今都没露面，你要是找他，我可以帮你带话。”
柳慧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眼底不悦。她记得刚来村里时，这个村妇还热情地邀请她吃饭，甚至主动给她端茶倒水。现在倒好，连个座位都不肯给她，说话更是阴阳怪气。
柳慧心里暗暗冷笑，一个乡下女人，也配跟她斗？不过是运气好嫁给了黄俊德，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嫂子误会了，”柳慧调整表情，重新挂上温柔的笑容，“我是来找你的。”
钱思甜挑眉，手上洗锅的动作没停。阳光下，水珠在她的手背上闪烁着细碎的光芒。
“是这样的，”柳慧走近几步，裙摆轻轻摇曳，“我一直都是被父母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不会做饭。现在下乡了，想学点厨艺，特地来请教嫂子。”她顿了顿，补充道：“学费好商量。”
钱思甜放下锅铲，转身看着柳慧。厨房里突然安静下来，只有灶台上的水龙头还在滴答作响。这女人说话时那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分明就是看不起做饭这件事。现在却要学厨艺？
无非是想在黄俊德面前表现罢了。
“抱歉，我的手艺是祖传的，不能外传。”钱思甜直接拒绝，语气冷淡，“柳知青家境好，想学厨艺的话，请个师傅就是。”
柳慧脸色一沉，精心描画的眉毛微微蹙起。她好心放低姿态来求教，这个村妇居然敢拒绝她？真是不知好歹！
“嫂子，我也不是要学你的独门绝技，”柳慧强压怒火，声音依旧温柔，“就是想学几个家常菜而已。我又不会去跟你抢生意。”
“我没时间。”钱思甜语气更冷，转身继续收拾灶台，“村里有烧席的师傅，柳知青不如去找他们。”
柳慧终于忍不住了，优雅的面具出现了裂痕。
“钱思甜，你每天在外面卖盒饭，像什么样子？”柳慧冷笑，声音里带着轻蔑，“你知道俊德哥家里是什么背景吗？他们怎么可能接受一个卖盒饭的儿媳妇？我是为你好！”
钱思甜眼中闪过一丝讽刺，手中的抹布被她攥得发白。这个女人，终于露出真面目了。
“那他们就能接受一个背信弃义，死缠烂打的儿媳妇？”钱思甜反问，声音里带着刺骨的寒意。
“你！”柳慧脸色铁青，眼中染上慌乱，“我好心好意来教你体面赚钱，你居然污蔑我破坏你们夫妻感情？”
她说着就掉下眼泪来，双手捂住脸，肩膀微微颤抖，楚楚可怜的模样。
“怎么了？”黄俊德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夕阳西下，橘红色的余晖洒在小院里，为眼前的一切镀上了一层温暖的色彩。柳慧站在钱思甜面前，眼中闪烁着委屈的泪光，纤细的手指不自觉地绞在一起。
院子里飘着淡淡的饭香，那是钱思甜刚做好准备卖的盒饭。香气四溢，勾人食欲，却让柳慧觉得刺鼻。她本想靠近黄俊德，却见他后退一步，目光深沉地望着她。那眼神，仿佛能看透她的心思，让她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缩。
柳慧心头一颤，莫名生出几分心虚。她抿了抿唇，试图掩饰内心的不安。微风拂过，带起她鬓角的碎发，也吹皱了院子里那口大锅里的热汤。
黄俊德并未理会柳慧，反而转向钱思甜，声音温和：“思甜，发生什么事了？”他站在那里，挺拔的身姿在夕阳下投下一道修长的影子。
钱思甜看着眼前这一幕，嘴角微微上扬。她手里还握着锅铲，围裙上沾着些许油渍。这女人分明不是来学厨艺的，简直就是来挑衅的。既然她想玩，那就陪她玩玩。
“她说要跟我学做菜。”钱思甜直言不讳，手中的锅铲轻轻敲打着锅沿，发出清脆的声响，“我觉得麻烦就拒绝了。她却说我忘恩负义，说教她比我出去卖盒饭强，还说你们家看不上卖盒饭的女人。”
话音刚落，院子里的气氛骤然凝固。远处传来几声鸟鸣，更衬托出此刻的寂静。黄俊德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眉头紧锁，眼中充满怒意。
柳慧慌了，她原本以为黄俊德会替她说话，没想到事情完全超出预料。她的手指更加用力地绞在一起，指节都泛出了白色。
“俊德哥，我是为了你们好啊。”柳慧咬着嘴唇，声音带着哭腔，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嫂子天天卖饭不就是为了钱吗？教我做菜不是更好的选择吗？”
她说这话时，目光不停地在黄俊德脸上搜寻，希望能找到一丝心软的迹象。然而，她失望了。
“为什么教你就比卖饭好？”黄俊德冷冷开口，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严厉，“那些工人吃到热饭时的笑容，你看不见吗？”
这话让钱思甜心头一震。她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看向黄俊德。夕阳的余晖映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坚毅的轮廓。她从未想过，黄俊德竟能说出如此懂她的话。
作为厨师，最大的欣慰不是赚了多少钱，而是看到食客脸上满足的笑容。每天清晨，当她看到那些匆匆赶工的人们捧着热气腾腾的饭盒，脸上绽放出的笑容时，所有的疲惫都烟消云散了。
“思甜卖饭是在帮助别人，既能自食其力，又能方便工人和知青青年。”黄俊德继续说道，声音坚定而有力，“这有什么好羞耻的？我和家人都以她为荣。”
他的话像一记重锤，击在柳慧心上。她脸色煞白，嘴唇微微颤抖。院子里的风突然大了起来，吹得锅里的汤泛起阵阵涟漪，也吹乱了她的长发。
但很快，她又露出了释然的笑容。是啊，这就是她的俊德哥，永远这么善良正直。这样的他，才是她最爱的样子。即便此刻他站在对方那边，她也无法责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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