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不相瞒，”孙玉聪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脸上露出几分无奈，“这大太阳下赶路，确实有点撑不住了。我看你们编制的草褥子和草鞋很是舒适，不知是否有富余的？”
宁欢欢的心跳突然加快了。她仔细观察着孙玉聪的表情。这话听起来，似乎是有生意上门了？
“若是方便，”孙玉聪继续说道，语气诚恳，“我倒是想买几件。当然，价钱好商量。我家从商，最厌恶白占便宜的人。”
宁欢欢强忍着内心的雀跃默不作声，生怕表现得太过明显，其实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可以。”楚岚的声音依旧清冷如常，“车厢里还有现成的，你若急用，可以先拿去。”
孙玉聪眼前一亮，随即又露出为难之色：“那价钱……”
“你定。”楚岚简短地回答。
孙玉聪略作思索，手指轻轻敲打着腰间的玉佩：“两块碎银子买个草编铺盖，一两碎银换三双布鞋，如何？”
宁欢欢差点没控制住要跳起来的冲动。这个价格，简直是天上掉银子！她偷偷看了眼楚岚，发现对方的表情依然平静，仿佛在谈论的不过是寻常买卖。
很快，一笔十两银子的大生意就这么成了。孙玉聪痛快地付了银子，让随从将东西用上马车，草鞋一穿，居然比布靴透气舒适得多。临走前，他还特意叮嘱道：“真是个好东西，若是还有存货，记得给我留着。”
这竟然只是个开始。
接着是王守礼。这位向来寡言的书生看到孙玉聪满意的神情，居然也过来破天荒地多说了几句话，最后也买了一床草褥子。
转眼间，又是五两银子到手。
只有苗子明还在不远处冷眼旁观。他倚在一棵大树下，时不时投来几分轻蔑的目光，嘴里念叨着要等进城再买。
宁欢欢在心里暗笑。她心里想着：现在这个特殊时期，都难遇到长得如此茂盛的草料，你以为城里能买到？到时候再来求购，可就不是这个价了。
太阳渐渐西斜，暑气稍减。宁欢欢坐在草堆旁，看着手中沉甸甸的银子，这种靠自己本事挣钱的感觉，比什么都踏实。
“楚岚，”宁欢欢忍不住小声道，手指轻轻摩挲着银子的边缘，“你说他们会不会觉得这价格太贵了？”
夕阳的余晖洒在楚岚的侧脸上，为他清冷的面容增添了一丝暖意。他整理着剩下的草褥子，动作不紧不慢：“现在这种情况，不是价格的问题。关键是只有我们会做。”
宁欢欢望着眼前忙碌的少年，心中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落下来，在少年身上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边。他修长的手指正熟练地处理着青筋草，那双骨节分明的手上布满了细小的伤痕，有些是新的，有些已经结痂。
这双手，曾经砍过柴、挖过参，如今在处理这些粗糙的草料时依然显得那般娴熟。每一个动作都干净利落，没有丝毫多余。
不远处传来一阵懒洋洋的谈笑声，孙玉聪等人正悠闲地躺在树荫下歇息。他们虽然也买了草褥子，但那不过是为了遮阳避暑罢了。偶尔有人经过，还会投来或好奇或轻蔑的目光。
在这个时代，能读书的人家即便是寒门，也不会过得太差。像楚岚这样贫困的学子，在整个松溪书院可能就只有这一个。但他似乎并不在意旁人的眼光，专注地做着手中的活计。
路上又走过一群衣衫褴褛的灾民，有老人、妇女，还有瘦小的孩子。他们脸上带着疲惫和绝望，步履蹒跚地向前走着。
“楚岚。”宁欢欢忽然开口，“你看路上这么多灾民，你有什么想法？”
楚岚的动作微微一顿，抬眼看向她。“没有足够的实力，谈何救人？”
宁欢欢眼睛一亮。这个回答，倒是很有意思。不同于那些空谈仁义道德的人，他的话虽然冷淡，却透着一股实在。
“那如果遇到欺负你的人，你会怎么做？”她又问，心中莫名期待着他的回答。
楚岚低下头，继续手上的动作。阳光在他的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阴影，遮住了他眼中的情绪。“没有力量的时候，忍耐是唯一的选择。”他的声音依旧平静，却让宁欢欢听出了一丝隐藏很深的倔强。
正当她想要追问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嫂子你看！这些草可长了！”楚雨抱着一大捆青筋草跑了过来，小脸因为兴奋而涨得通红。
宁欢欢接过来仔细查看，确实比之前的长了不少，足有五十厘米。草茎粗壮，韧性十足，正是编织草褥子的好材料。
“在哪找到的？”她问道，手指轻轻抚过草茎，心中已经在计算着能做多少草褥子。
“山丘背阴处。”跟在后面的楚曦答道，“那里阳光少，草长得好。不过要走很远。”
宁欢欢眼睛一转，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那咱们多割些回来，把你们大哥叫上。现在生意这么好，多准备些货也不错。”
“这点东西应该够了？”楚曦有些犹豫地看了看地上堆着的草料，“割草也挺累的。”
宁欢欢笑着指了指孙玉聪那边：“卖完了！手头还差几张草褥子跟几双草鞋没做完！这些人虽然平时看不上咱们做的东西，但是真觉得好用了，可就管不住手了。”
“卖了多少钱？”兄弟俩异口同声地问，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这个嘛……”宁欢欢神秘一笑，“你们大哥的本事，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这些草褥子可都卖了个好价钱。”
宁欢欢看着两个小叔子一模一样的疑惑表情，忍不住勾起嘴角。
楚雨按捺不住，凑到她身边，眼睛亮晶晶的，像个讨糖吃的孩子：“嫂子，别卖关子了，直接告诉我们吧！”他的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期待。
宁欢欢轻轻拨开额前被风吹乱的发丝，故意拉长语调：“现在已经卖了十五两银子了哦。草褥子二两一张，草鞋一两三双。”她一边说，一边仔细观察着两个小叔子的反应。
话音刚落，两个小叔子的表情瞬间凝固。楚曦的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衣角，楚雨更是张大了嘴，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宁欢欢看着他们的反应，不禁莞尔，想起自己刚听到这个价格时的情形。当时她也是一样的不可思议，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
“嫂子，这、这也太贵了吧？”楚雨结结巴巴地说，手指在空中比划着，“以前我们卖那么多编织品，才一贯钱啊。”说着，他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你想啊，”宁欢欢坐到一旁的石头上，轻声解释道，“咱们现在卖给的可都是长河郡首富、梅阳大户这样的人家。他们给钱向来大方。”
楚雨眼睛一亮，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嫂子的意思是，富人的钱比较好赚？”
宁欢欢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这小子悟性不错，一点就透。她看着楚雨兴奋的样子，不由得莞尔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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