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轻轻颠簸，宁欢欢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楚岚身上。这几日，他的态度让她颇为困扰。那张完美到挑不出任何瑕疵的俊脸上，依旧是一贯的清冷。砍柴、找水、搭帐篷这些活计，他也一如既往地承担。
可宁欢欢就是能感觉到不对劲。
那紧抿的薄唇，周身散发的冷冽气息，无一不在诉说着主人的不悦。每当她想靠近，那股若有若无的疏离感便会将她推开。明明相处了这么久，此刻却仿佛隔着一道看不见的墙。
“到底是什么惹他生气了呢？”宁欢欢托着下巴，偷偷打量着赶车的楚岚。
少年挺拔的身影在阳光下格外醒目，眉宇间染着一丝化不开的愁绪。那双漂亮的丹凤眼时不时地往这边瞥来，却又很快移开，仿佛在躲避什么。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他的侧脸上，在那完美的轮廓上打下细碎的光影。宁欢欢不禁感叹，上天真是太偏心了。就连生气时的楚岚都这般好看，那微蹙的眉头，沉静如水的眸子，无一不在诉说着一种说不出的委屈。
马车内，楚雨正专注地记着账本。“这个月的开销比上个月多了不少。”他一边翻动着账册，一边若有所思地说道，“嫂子，你最近胃口很好啊。”
宁欢欢闻言，不由得抿嘴一笑：“那是自然，跟着嫂子混，一天五顿不是白说的。”她说着，从随身的食篮里取出一块点心，递给正在整理药箱的楚曦。
楚曦接过点心，却没有立即吃，而是担忧地看了眼外面的楚岚：“听说大哥最近吃不下饭。”
“那是因为嫂子天天给我们加餐，大哥哪里还吃得下。”楚雨头也不抬地说道，手中的算盘珠子拨得哗啦作响。
宁欢欢连忙摆手否认：“我哪有！就是正常的三餐外加个下午茶和夜宵而已。”说着，她不自觉地瞥了眼食篮，里面还装着今早特意准备的糕点。
“嫂子是不是忘了黄桃罐头、水果点心、核桃蜜饯这些零嘴了？”楚雨一边数着碎银子，一边笑道，“这些可都是额外的开销。”
宁欢欢正要反驳，马车突然停了下来。突如其来的颠簸让她差点摔倒，幸好及时扶住了车壁。
三人警觉地掀开车帘往外看，只见孙玉聪正站在车旁，脸上带着几分掩饰不住的喜悦。看到是熟人，大家这才稍稍放松下来。
“可否请楚夫人帮个忙？”孙玉聪的声音里带着期待，目光炯炯地看着宁欢欢。
然而还不等宁欢欢开口，楚岚的声音便先一步传来，冷得能结冰：“何事？”
这突如其来的冷意让宁欢欢不由得缩了缩脖子。这语气，怎么比前几天更吓人了？她偷偷观察着楚岚的表情，只见他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
孙玉聪挺着圆滚滚的肚子，踌躇片刻后小心翼翼地说：“田边正在劳作的几位农家妇人，我们都是男子，不好贸然过去搭话问询，想请楚夫人一同前往。”
确实，这支队伍中就属宁欢欢一个女子，这种事情非她出面不可。马车外传来脚步声，随即一阵清冽的风掀起了车帘。
楚岚探头进来，眸光如水：“不想去就算了。”声音里带着几分关切。
“去吧，反正也就是问问路。”宁欢欢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
这一路上，她和楚岚倒是适应得不错。两人虽然是权宜之计的夫妻，却意外地默契。可其他几家就没这么幸运了。富贵人家的公子小姐，哪受过这种颠簸奔波，每天为水源发愁的日子。
现在好不容易看到绿意盎然的村落，自然都欣喜若狂。马车外不时传来兴奋的议论声，还有马匹不耐烦的嘶鸣。
“我陪你。”楚岚伸出手臂，修长的手指微微蜷曲。
宁欢欢扶着他的手跳下马车，裙摆在风中轻轻摆动。抬头一看，孙苗李王四人已经在路边等候，神色各异。孙玉聪和陈瑾显得有些拘谨，苗子明则是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王守礼则站在稍远处，目光阴郁地看着这边。
远处山谷起伏，道路崎岖。几个村妇站在荒地上，身后是低矮的茅草房，偶尔传来几声犬吠。空气中飘来淡淡的炊烟，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
这景象让宁欢欢心头一动 - 之前干旱得连人都没水喝的地方，怎么会有余粮养狗？而且这炊烟……未免太过浓郁了些。
几个村妇看到他们走近，不但不怯场，反而频频用炙热的目光打量楚岚。其中一个年轻些的，甚至大胆地冲着楚岚抛了个媚眼。
宁欢欢眉头微皱，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这些村妇的衣着虽然朴素，但面色红润，手上也没有常年劳作留下的茧子。最重要的是，她们看人的眼神太过直接，完全不像是深居简出的农家妇人。
“怎么了？”楚岚察觉到她的异样，低声询问。他的气息拂过宁欢欢的耳畔，让她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没什么，就是感觉怪怪的。”宁欢欢下意识地往楚岚身边靠了靠，“这些人……不太像是村妇。”
孙玉聪听到这话，咧嘴一笑：“楚夫人这是吃醋了！”
“是啊，这里的乡风比较随性自在，楚夫人别介意。”苗子明也打趣道，眼中闪过一丝揶揄。
宁欢欢连忙解释：“我才没有！我心里有些不太对劲罢了。”她的脸颊微微发烫，懊恼自己为什么要解释。
一个面容秀丽的村妇笑着走上前来，声音甜美动听：“几位公子若不嫌弃，请到我们善德村喝杯茶，马儿也能喂些草料。”
这话一出，孙苗四人眼前一亮。苗子明更是迫不及待地转身就要回去通知其他人。
“多好的村民啊，不收银子还主动给水！”苗子明一边走一边感叹。
王守礼也跟着附和：“比某些人强多了。”这话明显是在讽刺楚岚卖水的事。
宁欢欢正想说什么，楚岚已经低声道：“我们不进去。”他的语气很平静，但宁欢欢能感觉到他握着自己的手微微收紧了。
她点点头，决定私下提醒孙玉聪他们。至于苗王两家既然已经决定，劝也是白劝。
回到队伍后，两位经验丰富的镖师立刻提出异议。
“这地方应该也受旱灾影响，怎么可能有多余的水给马匹？”其中一位镖师皱着眉头说道，“而且这村子的位置也很奇怪，地图上根本没有标注。”
另一位镖师也点头附和：“最近山匪猖獗，我们还是小心为上。”
“你们就是多疑！人家好心帮忙有什么不对？”苗子明不满地瞪着两位镖师，“难道还怕人家害我们不成？”
孙玉聪听了镖师的话，犹豫片刻后说道：“要不咱们换个路线绕过去吧。这地方确实有些蹊跷。”
陈瑾也跟着表态：“我们也不去。宁可多走一段路，也不能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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