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平津深吸一口气，盯着她的眼，“情况很糟糕，脏器损伤，脊柱损伤，最严重的还在头部，颅骨骨折，颅内出血…这几天是关键，挺过来，后续的治疗才有的放矢。”
苏栀动了动唇瓣，“最好的结果是什么？”
“恢复好的话，会像正常人一样沟通交流，但脊柱的损伤，会让他一辈子瘫痪在床，不能自理。”
苏栀目光移开的瞬间，两颗泪滴猝不及防地掉落下来。
苏政屿，是温暖她平凡岁月里的一簇火光。
三岁时的他，便知道把唯一的一只鸡腿分一半给姐姐。
七岁的他，用自己的身躯挡在姐姐身前，对苏父吼着“想打她先打死我”。
十岁的他，拿出积攒的所有压岁钱给姐姐买了一部二手翻新机，苏栀现在都还在用。
每年的生日那天，他许过的愿望里，永远都会有姐姐长命百岁、天天开心。
苏栀颤抖着嘴唇，哽咽着，“瘫痪无所谓，我养他一辈子。活着就行，活着就有希望…宋平津，辛苦你了。”
宋平津去拉她的手，她没躲，乖乖让他牵着，“政屿很乖，我不相信他‘失足’掉下楼，更不相信他会自杀。”
见她没反抗，宋平津直接揽她入怀，“已经报警了，警察对同学和老师，还有目击者做了笔录。”
“我同样不相信警察！”苏栀眼神坚定不移，字字掷地有声，“宋平津，我相信你，我信你会查出事情真相，还我弟弟清白。”
“你…你觉得苏政屿是被…”
“蓄意谋杀！”她泪光闪闪，“帮我，宋平津，你要多少次，都行…”
宋平津抱得更紧，“这不是交易苏栀，我会帮你，不要你的报答。”
眼泪浸湿他纯白色的衬衫，她缓缓抬手，轻轻环上他的腰。
不，宋平津，我们之间，只能是交易…
*
另一边，陆熙刚挂断苏栀的视频电话，门铃就响了。
应该是她叫的外卖。
打开门，看见是沈湛的那一刻，她怔忡一瞬，然后默默拿起立在门后面的棒球棍，是她特意从前台要来防身的。
她没说话，防备地盯着他的眼睛。
防盗链一拉，只露出陆熙一小条脸蛋。
但只从这一条就能看出，他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熙熙把门打开，我现在意识很清楚，不会伤害你。”沈湛担忧。
陆熙也好奇奈森亚家族的变态习俗，思忖过后打开了门。
沈湛上前一步，从上到下仔细打量，越看心越痛，越看越不敢靠近，“熙熙，你疼不疼？”
陆熙轻描淡写，“疼啊，你昨晚奔着弄死我去的，能不疼吗…你拎的，是我的面吗？”
沈湛手里的，除了刚刚机器人送来的素面，还有他特意从北城打包的刘记。
他将所有东西放在圆桌上，“怕这里的东西你吃不习惯…”
又从纸袋里倒出一堆消炎止疼化淤的药膏，“等你吃完我帮你抹，你带着伤，会影响明天演出效果。”
沈湛背影英挺高大，黑色缎面衬衫既性感又禁欲。
本是人中龙凤，陆熙真的怕他体内的困兽早晚有一天会蚕食光他的理智，将他彻底变成一具任人摆布的行尸走肉。
她缓步靠近，“你为什么会这样，奈森亚家族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你…到底被下了什么蛊？”
背对着她的沈湛，早已红了眼圈儿，“有些事情，知道的越少，对你越有利。熙熙，别再探究我，我只要你平安。”
“你要是真的想让我平安，就该远离我。那样，昨晚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了，不是吗？”
道理他懂，但舍不得。
他尽量规避，可不可预知的因素太多，他又何尝想伤害爱人？
所有食物的包装都打开了，满屋飘香。
沈湛冲她微笑，“来吃饭。”
陆熙饿了，自然不会跟他假客气。
刘记的饭菜很香，区别于平时味道，这一次格外好吃。
那碗她自己点的素面被冷落在一边，直到坨成个面疙瘩，她也一口没动。
沈湛看着她大快朵颐，两个素炒小菜很快就被风卷残云，他不自觉嘴角上扬。
陆熙放下筷子，擦擦嘴，“我当你是来道歉的，我吃了这些东西就说明我接受你的道歉。你要是不打算告诉我…关于你无故发疯的缘由，那你就走吧。以后，最好也不要再见面了，不联系、不打扰才是祝福彼此最好的方式不是吗。”
沈湛自知最近发作的愈发频繁，确实不应该跟陆熙走得太近。
不过谈及离开，他竟像被生剜去一块肉一样，疼痛很快蔓延四肢百骸。
他没答应，也没反驳，只默默收拾好垃圾后，嘱咐她别忘记涂药。
房门开合，陆熙有些恍惚。
时间仿佛回到了十几年前，沈湛对陆大小姐绝对服从、冷颜冷血的日子…
钟奕说，奈森亚家族的继承人体内被下了许多蛊，正因为数蛊相互制约、平衡，才会与平常人无异。
陆熙永远记得钟奕的话：他应该是不想忘记你，拒绝了情蛊，因此才要承受万虫噬心之痛。
沈湛…
你休想让我往后余生都活在愧疚中！
*
翌日，阳光甚好。
一架商务直升机落地百泰辽湖中心顶层停机坪。
只见一位精神矍铄、叼着雪茄的花甲老头缓步走下直升机，身后跟着的，是一位风姿绰约、身穿水蓝色旗袍的女人。
百泰老总率众员工在此迎接，走上前去躬身握手，“龙先生，欢迎您莅临百泰，实在有失远迎，失礼失礼！”
“老朋友了，不必如此客气，叫我布兰登就好。”说着，一把揽过女人的细腰，“认识一下，江怜，我的女人。”
百泰老总连忙伸出手，“龙先生眼光太过刁钻，总能发掘出这绝世美人！”
江怜蜻蜓点水般同他握手，墨镜后是一双不可一世的眼睛，“那依您看，我这副美貌，够不够成为龙太太啊？”
百泰老总汗珠子都下来了，“这…”
江怜笑了，“开玩笑的，您勿要当真啊！”
布兰登捏了一下她的屁股，满眼宠溺，“我可是惯坏你了。”
这时，身侧传来一阵婴孩啼哭。
那长相与沈湛有七分相似的保镖，怀里抱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奶娃娃。
江怜瞥了一眼，捂嘴讪笑，“布兰登老来得子，让老总您见笑了。”
“呀！恭喜恭喜，实在是可喜可贺的好事情！天台风大，赶快移步接待室吧！”
百泰老总恭敬示意布兰登的人先走。
江怜经过他的时候，压低声音道：“有了这个宝宝，谁又敢说我不是龙太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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