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肃的目光落在窗外的梧桐树上，枝叶被风吹得轻轻摇晃。他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转过头，淡淡地问：“你跟顾太太关系如何？”
“就...一般吧，”林晏小心翼翼地回答，手指不自觉地绞着床单，“一年见不了几次面。”
“是吗？”林肃微微眯起眼睛，“我听说你还给她过生日？”
这句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林晏的思维。他的手指猛地一颤，差点把手机摔在地上。病房里的温度仿佛骤然降低，空调的冷风让他打了个寒颤。
他下意识觉得这是为了续约，毕竟林家和顾家的合约快到期了。可是大哥那意味深长的眼神，那微妙的语气，都让他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大哥，顾修年不是那种会因为私人关系影响生意的人。”他试图辩解，声音里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慌乱。
“他就是。”林肃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为了夫人，他什么都做得出来。”
林晏愣住了。阳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衬得他的表情更加复杂。这跟他认知中的顾修年完全不一样。那个在商场上雷厉风行、冷酷无情的谢总，怎么可能是个妻管严？
但大哥从不说没把握的话。这个认知让他更加不安，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林肃忽然话锋一转：“你之前说有喜欢的人，是顾太太吗？”
“不是！”林晏差点从床上跳起来，病号服的衣角都被他揪得皱巴巴的，“绝对不是！大哥你别瞎说！”
虽然当事人不在场，但他总觉得背后发凉，仿佛有一双锐利的眼睛正注视着他。走廊里传来的脚步声让他越发紧张。
“哦，”林肃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整理着西装袖口，“老太太让我问的。”
“奶奶怎么......”林晏的声音越来越小。
“你都二十六了，还单着，她能不急吗？”林肃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姑妈朋友家的女儿，打算让你们见个面。”
林晏一听就炸毛了，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猫：“我才二十六啊！催什么婚！”
“随你，”林肃朝门口走去，“不过五一你必须回家。”
林晏瞬间蔫了，像被戳破的气球。五一假期所有林家人都得回家吃饭，这是家规，谁也逃不掉。
阳光渐渐西斜，病房的光线暗了下来。林川到的时候，正好跟林肃打了个照面。他站在门口，不经意间听见林肃的助理汇报：“这件艺术品刚被王总收藏了。”
“动作真快，”林肃轻笑，声音里带着一丝意味深长，“早上才说夫人喜欢......”
声音渐渐远去，消失在走廊尽头。林川走进病房，就看见林晏正在换衣服，动作有些局促。
“陆云霆怎么样了？”林晏一边系扣子一边问道，眼神闪烁。
“还在找珠宝，”林川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疲惫，“我觉得这次他能找很久。”
林晏翻了个白眼。就陆家那些人，能由着陆云霆胡闹？那些长辈恐怕早就在背后布好了局。
他低头订机票，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忽然，一个念头像闪电般划过脑海。他猛地抬头看向林川：
“你说，顾修年会不会从高中就开始暗恋苏瑾？”
这个问题在病房里回荡，没有人回答。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洒进来，给整个空间染上一层暧昧的橘红色。
林晏百无聊赖地刷着朋友圈，手指机械地向上滑动。忽然，他的动作顿住了，瞳孔微微放大。
屏幕上是顾修年刚发的一组照片，照片里的苏瑾穿着淡蓝色的连衣裙，正在逗弄路边的一只小猫。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她身上，为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更让林晏在意的是照片的拍摄角度——并非正面取景，而是从一个略高的视角俯拍，将苏瑾完美的侧脸曲线和微微上扬的嘴角都收入镜头。这样的构图显然经过精心设计，不像是随手拍摄的效果。
“林川，你醒着吗？”林晏轻声唤道，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手机屏幕。
病床上的林川艰难地翻了个身，声音里带着浓重的疲惫：“怎么了？”
“你来看看这个。”林晏站起身，把手机递到林川面前，“这些照片，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林川勉强支起上半身，接过手机仔细看了看：“挺好的啊，顾总拍得不错。”
“不是拍得好不好的问题。”林晏接过手机，开始快速翻看顾修年之前发的朋友圈，“你看这些，拍摄的角度，抓拍的时机，还有配的文字——这哪里像是才认识没多久的样子？”
林川皱了皱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记得高中的时候，顾修年突然加了我的微信。”林晏的语速不自觉地加快，“当时我还觉得奇怪，他那么高冷的一个人，为什么单单加了我一个人？”
林川的表情渐渐变得古怪起来：“所以？”
“我想，他是冲着苏瑾来的。”林晏一屁股坐回椅子上，“那时候我和苏瑾经常一起回家，他一定是...”
话说到一半，林晏突然停了下来。病房里安静得只能听见医疗设备发出的轻微声响。
“要不，我直接问问他？”林晏晃了晃手机。
林川瞪大了眼睛：“你疯了吗？那可是顾修年！”
但林晏已经打开了对话框，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打着：【顾总，冒昧问一下，您和苏瑾高中就认识吗？】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他的心跳突然加快了。消息显示已读，但顾修年迟迟没有回复。
五分钟过去了。
十分钟过去了。
林川揉了揉酸痛的脖子：“我看是你想多了。”
就在这时，手机震动了一下。
顾修年：【我认识她，但她不认识我。】
这个回答让林晏的手开始微微发抖：【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顾修年：【高一。】
【所以您当时加我微信...】
顾修年：【是的，因为你们经常一起回家。】
林晏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您一直...喜欢她？】
顾修年：【十年了。】
三个简单的字，却让病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不可能...”林川喃喃道，“那他为什么不追？”
是啊，为什么不追？那可是顾修年啊。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时的顾修年，是燕京一中最耀眼的存在。他成绩永远名列前茅，篮球场上的英姿飒爽让无数女生尖叫，就连最严厉的老师提起他时也会露出赞许的微笑。
走廊上偶遇时，女生们会不自觉地放慢脚步；食堂里，只要他出现，周围就会响起此起彼伏的窃窃私语；就连校门口，都经常有外校的女生专程来堵他。
如果当时的顾修年开口追求苏瑾，又怎么会有陆云霆什么事？
林晏深吸一口气，继续打字：【为什么不追她？】
等待回复的时间里，更多的记忆碎片浮现出来。
他想起顾修年明明可以跳级，却偏偏留在一中读完高三。
他想起每次和苏瑾一起放学，都会在校门口遇到顾修年的车。有时候是他亲自开车，有时候是司机。不管下着多大的雨，那辆车永远准时出现在固定的位置。
原来这一切都不是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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