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王楠的声音清晰有力，“这位患者并没有表现出典型的胆管癌症状。没有黄疸，没有皮肤瘙痒，也没有明显的体重下降。这些都是胆管癌的典型表现。”
孙勇想要反驳，但被沈院长抬手制止。
“其次，”王楠继续说道，“从影像学检查来看，没有发现肝内转移灶，也没有血管侵犯的迹象，更没有发现淋巴结肿大。如果真的是中晚期胆管癌，不可能没有这些表现。”
办公室内的气氛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一些原本支持孙勇的医生开始若有所思。
“最关键的是，”王楠拿起最新的检验报告，“患者的肿瘤指标肿瘤因子CA-125完全正常。众所周知，这是胆管癌最重要的肿瘤标志物之一。如果仅仅因为超声发现一个软组织影就断定是恶性肿瘤，未免过于武断。”
沈院长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但他并没有立即表态：“那你为什么认为是胆管炎呢？”
“患者有反复发热史，血常规示白细胞升高，中性粒细胞比例增高，这些都是感染的典型表现。”王楠指着检验单上的数据，“而且患者对抗生素治疗有明显反应，这进一步支持我的判断。”
“王楠同学，武断的事你吧？”孙勇转过身，脸上带着居高临下的笑容，“你只是个中专生，这种复杂病例还是要谨慎一些。”
孙烈阳主任坐在一旁，眉头微皱。作为科室的老人，他其实也觉得王楠的判断更有道理，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好表态。
“孙勇说得对，”徐长勇站起来，整了整白大褂，“以目前的检查结果来看，胆管癌的可能性更大。而且...”
“等等。”王楠突然打断他的话，“徐科长，医学诊断不是靠投票或者学历决定的。这位病人今年才38岁，没有家族病史，之前也没有相关症状。如果是胆管癌，不可能这么突然。”
沈院长坐在主位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作为“沈一刀”，他在普外科领域有着丰富的经验。说实话，他也更倾向于王楠的诊断，但现在确实不是表态的好时机。
“王楠，你这样固执己见不太好吧？”孙勇冷笑道，“要不要打个赌？”
“好了。”沈院长终于开口，“这个病例确实比较特殊，现在下定论为时过早。后天我亲自主刀，到时候自然真相大白。”
众人纷纷起身离开，孙烈阳走过王楠身边时，轻柔地搭上他的双肩。这个无声的支持让王楠心里一暖。
走廊里，实习的同学们立刻围了上来。
“王班长，刚才会诊结果怎么样？”
“听说你和孙勇起争执了？”
“真的要等手术才能知道结果吗？”
面对同学们七嘴八舌的提问，王楠耐心解释：“这个病例确实很特殊，我待会给大家详细讲解。”
“可是孙勇是研究生啊，他的判断应该不会错吧？”有人小声说。
王楠摇摇头：“医学不是靠文凭看病。你们记住，面对病人时，要把他当成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教科书上的案例。”
夜幕降临，清河中心医院的门诊大厅里灯火通明。王楠站在大厅中央，手里拿着一份病历本，十九名医校实习生整齐地坐在台阶上，像是一个小型的阶梯教室。
寒风从门缝里钻进来，呼呼作响。几个女生缩着脖子，把白大褂裹得更紧了些。男生们倒是故作坚强，但不时搓手的动作还是暴露了他们的不适。
“今天这个病例很特殊。”王楠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患者，男性，50岁，食品加工厂厂长。主诉：上腹部疼痛伴发热三天。”
“这个病例最特别的地方在于...”王楠顿了顿，目光扫过每一个同学的脸庞，“它的诊断结果存在重大争议。”
坐在前排的周浩举手发问：“王楠，你是说连主治医生都没有统一意见吗？”
“没错。”王楠点点头，翻开病历本的下一页，“孙勇医生认为这是胆管肿瘤，而我的诊断是炎性肿块。”
此话一出，台阶上顿时响起一片惊呼声。实习生们面面相觑，窃窃私语。
“胆管肿瘤？那不是...”一个戴眼镜的女生欲言又止。
“对，如果是胆管肿瘤，预后确实不乐观。”王楠神色凝重，“但我认为这个诊断有问题。”
他走到墙边，将几张X光片贴在灯箱上。惨白的光线透过胶片，勾勒出人体内部的轮廓。
“大家看这里，”王楠用手指点着片子上的一处阴影，“如果是肿瘤，边缘应该更加清晰，而这里的边界模糊，更符合炎症的特征。”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打断了王楠的讲解。沈院长骑着自行车准备回家，看到门口围着的人群，不由得停下脚步。
“小王，这么晚了，这是在给大家补课？”沈院长的声音里带着赞许。
王楠转身，恭敬地说：“是的，沈院长。这个病例很有教育意义，我想和同学们分享一下。”
“好，很好。”沈院长笑着点头，“年轻人要有这种钻研精神。不过也要注意休息，别太晚了。”
等沈院长离开后，实习生们的讨论更加热烈了。
“王楠，你真的敢和孙勇对着干啊？”
“万一你判断错了怎么办？”
“这可是关系到病人生命的大事...”
面对同学们的质疑，王楠神色平静：“医学重在求实。如果连提出不同意见的勇气都没有，又怎么能进步？”
第二天一早，关于胆道肿瘤的争论在医院里传开了。走廊里、护士站前，到处都能听到人们的议论声。
“听说了吗？普外科那个实习生，居然和孙勇对着干。”
“一个中专生，也敢跟大学生叫板？”
“年轻人就是狂妄。”
流言蜚语传到王楠耳中，他却毫不在意。推着药品车穿过走廊时，迎面撞上了孙勇。
孙勇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王楠，你确定要坚持你的诊断？”
“是的，张医生。”王楠直视着对方的眼睛，“我相信自己的判断。”
“呵，口气不小。”孙勇冷笑一声，“希望你能为自己的狂妄负责。”
秦玉洁从护士站探出头来，担忧地看着这一幕。等孙勇走远后，她快步走到王楠身边。
“你没事吧？”她轻声问。
王楠摇摇头：“放心，我没那么容易被吓倒。”
“可是...”秦玉洁咬着嘴唇，“如果真的判断错了，后果很严重的。”
“所以我更要坚持。”王楠的眼神坚定，“如果是肿瘤，拖延治疗会让病人错过最佳手术时机。如果是炎症，贸然手术又会给病人带来不必要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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