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我...我还没想好。”司文成结结巴巴地说，声音细若蚊蝇。
“啪！”司天定一拍桌子，茶碗里的水都跟着晃了三晃，“你说你一个大小伙子，害什么臊？陈媒婆介绍的那几个姑娘，你总该有点想法吧？”
司文成想起那天司文远问他是不是“雏”的事，脸更红了，连耳根都烧得发烫。他低着头，仿佛案板上待宰的鱼，连大气都不敢出。
“这个完蛋玩意儿！”司天定气得把筷子一摔，筷子在桌面上打了个转，最后滚落在地上。“现在多少大姑娘等着你们挑，你们倒好，一个个跟木头似的！”
司文娟坐在一旁，看着哥哥那副窘态，忍不住偷笑。但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你也别笑！”司天定转头瞪着女儿，“严家那小子条件不错，你倒是挑三拣四的！”
司文娟撇了撇嘴，眼中不屑：“爹，我就是不喜欢！”
司天定叹了口气，披上挂在椅背上的棉袄。料峭的春寒透过门缝钻进来，他缩了缩脖子，快步往外走去。
村里的小路上还带着清晨的露水，司天定一路小跑着去了司天义家。远远地，他就看见司文远正推着轮椅，带着他哥在院子里晒太阳。
司文远见到叔叔来了，连忙打招呼：“二叔来了。”
“大哥，歇着呢？”司天定掀开门帘进屋，扑面而来的是浓郁的药味。
司天义正靠在床头，见到弟弟来访，眼睛一亮：“老二来了，快坐。”
“哥，听说了吗？老郭家想给他家老二说个媳妇，相中咱们秀儿了。”司天定坐下来，从怀里掏出一包烟，递给大哥一支。
司文秀端着药碗进来，听到这话就皱起眉头：“爹，我说了多少遍了，我不嫁给郭善全！那人整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一看就不是个安分的。”
司天义瞪了女儿一眼：“你这丫头，说话怎么这么不着调？”
司天定却笑了：“大哥，秀儿说得没错。那小子整天在村口扭来扭去的，看着就不像个正经人。再说了，咱们家秀儿也不差，干嘛非要嫁给他？”
司文秀放下药碗，转身就往外走：“我去镇上买点东西，明天不是要去秦家提亲吗？”
第二天一早，司文秀就拎着大包小包回来了。有糕点、糖果，还特意买了只肥硕的大鹅。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显然对这门亲事很是期待。
周奶奶早就等在家里，手里拿着黄历册，笑眯眯地跟着一起去了秦雨荷家。一路上，她不停地念叨着日子多么吉利，两个年轻人多么般配。
秦雨荷和她娘赵兰芝正在厨房忙活，听见院子里的动静，赶紧迎了出来。赵兰芝的围裙上还沾着面粉，显然是在准备午饭。
“亲家母好啊！”司天义一进门就热络地打招呼，脸上的笑容怎么也藏不住。
赵兰芝愣了一下，随即笑着应道：“亲家公快请进！”她连忙把客人让进堂屋，又忙着张罗茶水。
屋里，周奶奶迫不及待地翻开老黄历：“农历三月初六多吉利，公历四月六日，你看这数字多吉利！六六大顺，多好！”
赵兰芝连连点头：“好好好，就定这天！”她偷眼看着女儿和司文远，这两个人眉来眼去的，真是让人操心。早点把婚事定下来也好，免得这俩人整天腻腻歪歪的，万一擦枪走火可就麻烦了。
秦雨荷被司文远偷偷拉住了手，脸上飞起两朵红云。她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像是被风吹动的蒲公英。
司文秀看着自家哥哥那副傻样，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这个平时威风凛凛的哥哥，怎么一见到嫂子就变成这样了？她悄悄翻了个白眼，心想着自己可千万不能变得这么傻。
赵兰芝端来一盘刚出锅的饺子，热气腾腾的，香味四溢。“快尝尝，这是雨荷亲手包的。”她笑着说，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了。
司文远迫不及待地夹起一个，咬了一口，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好吃！雨荷包的饺子就是香！”
秦雨荷羞得直跺脚：“你别这样......”
司文秀看不下去了，轻咳一声：“哥，你能不能矜持点？”
屋里的人都笑了起来，连一向严肃的司天义也露出了笑容。
他将一张纸轻轻放在桌上，眼角的皱纹里藏着几分期待与忐忑。阳光透过窗户斜斜地洒在那张泛黄的纸上，映出密密麻麻的字迹。
“亲家母，这是彩礼单子，您过目。”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赵兰芝接过单子，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她眯着眼睛，一行一行地细细看着，眼神渐渐变得复杂起来。
秦雨荷见状，赶紧凑到母亲身边。她的目光落在那张单子上，顿时瞪大了眼睛。八百八的礼金和三金就算了，可这清单上的东西也太多了。
“三金包括金项链四十克、金镯子三十克和金耳环十克...”赵兰芝念出声来，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
秦雨荷听着这数字，心里一阵发紧。她偷偷瞄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司文远，只见他正襟危坐，一脸认真。
“这...这也太重了。”赵兰芝的声音有些发颤，“现在谁家结婚戴这么重的金饰？”
司文远抬起头，眼神坚定：“这是我们司家的诚意。”
秦雨荷看着未婚夫倔强的模样，心里又气又好笑。这个傻子，怕是不知道这些金饰要花多少钱。
更让人咋舌的是司家准备的嫁妆清单。三十六条腿的家具、双卡收录机、冰箱、彩色电视机、洗衣机、缝纫机，甚至还有电饭煲和呢子大衣。
“这些电器...”秦雨荷皱着眉头，“咱们村的电路才刚接通没多久，根本承受不了这么多电器。”
司文秀在一旁插嘴：“嫂子说得对，我听说隔壁周家买了台电视机，每次开的时候整条街的灯都要暗一下。”
屋子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院子里传来几声鸡叫。司天义看着儿媳妇明白事理的样子，心里越发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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