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昭玄端起酒杯，金色的酒液在烛光下闪烁着微光。
“陛下，臣敬您一杯。”宋明远举杯起身，脸上堆满谄媚的笑容。
萧昭玄微微颔首，抿了一口酒，他注意到宋明远的目光不时飘向萧昭霜，心中暗自点头，若能借此机会让妹妹重拾信心，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司江波坐在席间，看着新任宰相宋明远的表现，指节不自觉地捏紧了酒杯。自从钟煜离开后，内阁换了十几任领导，没一个能比得上钟煜。
他想起以前在钟煜手下做事的日子，虽然也忙，但从不会无故加班，更重要的是，钟煜为人公私分明，从不会因为工作上的事情迁怒于人。
“司大人，来，喝一杯。”隔壁桌的同僚举杯相邀。
司江波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与对方碰杯，酒液入喉，却比往日更加苦涩。
李诚独自饮着闷酒，自从上次被打之后，他的精神状态一直很差，他摸了摸脸上已经消退的伤痕，眼神黯淡。记得当初和钟煜共事时，那是何等的风光，不管是朝堂之上还是下了朝，两人都能谈笑风生。
监察阁几乎成了摆设，再没人敢说半句为国为民的话，每次上朝，他都能感受到那些暗藏的敌意和轻蔑。
朝中大臣们明争暗斗，各自为营。以门阀贵族为首的一派支持宋明远，内阁的年轻官员对宋明远嗤之以鼻，监察阁这样的中立派只求保住俸禄，还有那些表面附和实则暗中使绊子的墙头草。
韩不还坐在末席，一言不发地灌着闷酒，他的目光始终追随着萧昭霜，可对方连看都没看他一眼，他数着，从入席到现在，他已经看了萧昭霜六百多眼。
“将军，少喝些。”身边的亲兵小声提醒。
韩不还置若罔闻，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意上涌，他猛地将酒壶摔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众人的目光顿时集中过来，气氛一时凝滞。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陛下，玄冥关守将司勇飞鹰紧急战报！”
韩不还瞬间清醒，又默默坐了回去，他注意到萧昭霜的身子微微一颤，显然也被这个消息惊动。
萧昭玄听到玄冥关三个字就烦躁，那里有太多关于钟煜的记忆，他揉了揉太阳穴，不耐烦地挥手：“宋卿，你替朕看！”
宋明远连忙起身，快步走到门口接过战报。他展开信笺，扫了一眼后，声音提高了几分：“末将司勇急奏陛下，幽州贼子吞并幽州各部，建祭天台，扬言要对天地发誓，请求城主宽恕，这番操作实在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祭天求城？”萧昭玄冷笑一声，“钟煜这是疯了不成？”
宋明远立刻附和：“陛下明鉴，此人向来狡诈，必有阴谋！”
“那依你之见，他有何图谋？”萧昭玄眯起眼睛。
宋明远踱了几步，拱手道：“臣一时还看不透，不过此人狼子野心，定是对我天衍不利！”
在座的官员听了这话，都在心里暗自摇头，这种没有实质内容的马屁，也就只有萧昭玄爱听了。有几个老臣对视一眼，眼中都流露出无奈之色。
萧昭霜听到钟煜的名字，神色顿时阴郁，那两个字对她而言，就如同禁忌一般。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试图用酒精麻痹自己的神经。
宋明远见状，连忙走到萧昭霜身边，低声说着俏皮话，他刻意避开了战事相关的话题，转而谈起京城最近的趣事。渐渐地，萧昭霜的脸上露出了几分笑意。
宴会持续到深夜才散。韩不还醉醺醺地回到了镇国公府，一路踉跄着进了院子，月光下，他看到祖父正坐在堂中等他。
老人的身影在烛光下显得格外威严，眼中闪烁着不悦的光芒。
“爷爷！”韩不还打了个酒嗝。
“爷爷？”镇国公冷哼一声，“我可当不起你这个舔狗的爷爷！”
酒意上头的韩不还竟也硬气起来：“我喜欢一个人，有什么错？”
他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平日里不敢说的话，此刻竟也说了出来：“她是这世上最好的女子，我愿意付出一切去追求她！”
“糊涂！”镇国公猛地拍案而起，“你可知道她是什么身份？你可知道现在朝中局势如何？你这般痴迷，只会给我韩家招来祸患！”
韩不还踉跄着后退一步，脸上露出倔强的神色：“我不在乎这些！我只知道我喜欢她！”
“放肆！”镇国公怒喝一声，“你若再这般胡闹，就给我滚出韩家！”
韩不还被这一声怒喝惊得酒醒了几分，但眼中的执着丝毫未减：“那我就滚出去！反正我这辈子非她不娶！”
镇国公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韩不还的手都在颤抖：
“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模样！为了一个女人断了手臂，修为跌落，成了个废人！”他的声音中带着无尽的失望与愤怒，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利刃，狠狠地刺向跪在地上的韩不还。
韩不还跪在冰冷的地板上，残存的右手紧紧攥成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他的脸色惨白如纸，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却倔强地一声不吭。
“当年你是何等风光？”镇国公踱步到韩不还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个曾经最得意的孙子，“你可还记得五年前的武试？百官云集，天子亲临，你一人独战三品高手，连胜七场！那时的你，是何等意气风发！”
说到这里，镇国公的声音突然低沉下来，带着刺骨的寒意：“可如今呢？陛下已经对你失去信任，萧昭霜也不会嫁给你！皇家的承诺，都是建立在你有价值的基础上。”
大厅内一片死寂，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今日宴会上，那些曾经对你阿谀奉承的人，现在可还有一个正眼瞧你？”镇国公冷笑一声，“谁还记得你曾为萧昭霜舍命？谁还把你这个断臂之人放在眼里？”
韩不还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他抬起头，嘴唇蠕动几下，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那双曾经锐利如鹰隼的眼睛，此刻黯淡无光，似乎一潭死水。
“你以为萧昭霜会感激你？”镇国公继续道，“她心里只有钟煜，而你却在这里自怨自艾！”
“够了！”韩不还突然嘶吼出声，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镇国公却像是没听见一般，继续说道：“钟煜已经掌控了幽州数万精兵，而你，连一个普通士卒都打不过！”
韩不还的身体猛地一颤，似乎被人当胸捅了一刀。
“我给你一个选择。”镇国公的语气终于缓和了些，“要么辞官在家当个废人，要么去边军搏一条出路。”
大厅内再次陷入沉默。
片刻后，韩不还缓缓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我要去边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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