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远的旧窑洞改造工程进展神速，清晨的阳光洒在窑洞前的空地上，照亮了忙碌的人群。
岳七和岳山这两个专业匠人学徒带着一群后生，动作麻利地搬运着窑洞里的家当。破旧的木桌、陈年的草席、缺了口的陶罐，一件件被小心翼翼地搬到院子空地上。
“师傅，这些东西要放哪儿？”一个年轻后生擦着额头的汗珠问道。
韩远正在查看图样，头也不抬地指了指院子角落：“先堆那儿，等会儿再收拾。”
“咣当”一声巨响，那个被烟熏得黑不溜秋的老灶台在几个壮小伙的合力之下轰然倒塌。灰尘四散飞扬，呛得周围的人连连后退，捂着鼻子直咳嗽。
“岳山，土砖运过来！”韩远卷起袖子，喊了一声。
岳山立即会意，冲着院子外喊道：“快点儿，把土砖抬进来！”
一群后生小子立刻行动起来，扛着柳筐把韩远家准备建新窖用的大土砖一趟趟地往里搬。这些土砖比普通青砖大了好几倍，每一块都经过反复夯实，质地坚实。韩远蹲下身子，用手指轻轻敲了敲砖面，满意地点了点头。
“三郎，这土砖可真沉。”一个后生放下柳筐，直起腰揉着酸痛的肩膀。
韩远笑着递给他一碗水：“慢些来，别伤着。”
岳七搓着手，眼睛里闪着期待的光芒：“师傅，这炕该怎么盘？我看这土砖跟平常用的不一样。”
韩远取出图样，在地上铺开。众人立即围拢过来，伸长脖子想看个明白。只见图纸上画着复杂的结构图，还标注着各种尺寸。
“看这里，”韩远用手指着图样解释道，“炕体要一层层垒实了，沙浆要打匀。这里是进烟道，这边是出烟口，都得按尺寸来。”
岳七不住地点头，眼中流露出惊叹之色：“这样设计，烟道就能绕着炕体走一圈，难怪能暖和。”
有了韩远的指导，工程进展飞快。岳七和岳山带着人干得热火朝天，土砖一块块垒起，黄土和沙子调制的沙浆将砖块牢牢粘合。
“师傅，这沙浆是不是太稀了？”岳山用铲子搅拌着沙浆，有些犹豫地问道。
韩远走过去看了看：“再加点沙子，要稠些。”
岳山立即照做，很快调制出了合适的泥灰。
不到午后，一个能容纳五六人的火炕就初具规模。岳山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他特意从家里找来一根上好的木料，亲自加工成炕沿子。
岳小九也不甘示弱，从家里翻出一张几乎没用过的大芦席：“师傅，这席子新的，正好铺在炕上。”
“这炕要是烧起来，肯定暖和。”岳七摸着新盘的火炕，语气中带着期待，“比那些老式的土炕强多了。”
韩远没有停歇，又开始指挥大家在炕后垒节柴灶。他的动作干净利落，每一块砖的位置都经过精确计算。
“烟囱要垒到一丈三高，得搭脚手架。”韩远仔细查看着墙面，“岳七，去找几根木料来。”
这番热闹很快引来了不少看热闹的村民。孩子们围在窑洞门口叽叽喳喳，时不时探头往里张望。大人们也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新奇的火炕，窃窃私语着议论纷纷。
“这是啥新鲜玩意儿？”
“听说是能省柴火的新式炕。”
“真的假的？咱们祖祖辈辈都用的老土炕，还能有啥新花样？”
岳七不厌其烦地向围观的村民解释：“这炕能烧火取暖，冬天睡在上面可舒服了。烟道设计得巧，热气能均匀地散到整个炕面。”
这时，村正岳安匆匆赶来。他是村里有名的老窖匠，一听说韩远在建新式炕灶，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计赶了过来。
岳安仔细打量着新灶和火炕，不时用手摸摸砖面，敲敲墙壁，眼中闪过惊讶的神色。
“三郎，这灶真能省柴火？”岳安忍不住问道。
“结构改良过，通风好，绝对能节省不少柴火。”韩远耐心解释道，“您看这烟道的设计...”
岳安又绕着火炕转了几圈，时而点头时而皱眉：“这炕下烧火，上面睡人，不会太热？”
“不会，只需要少许柴火就能暖和一整晚。白天做饭的余热都能暖炕。”韩远说着，指着图纸上的细节继续解释。
“好东西啊。”岳安由衷地赞叹道。作为老窖匠，他一眼就看出这两样新物件不简单。这样的设计，就连他干了大半辈子的窖匠活也没见过。
岳七见父亲露出赞许的神色，顿时来了精神，兴冲冲地说：“爹，等回头我也给咱家弄一个...”
“啪！”岳安一个暴栗敲在儿子头上。
岳七虽然是个能开硬弓、上过战场的汉子，但在父亲面前却不敢吭声，只能揉着脑袋缩了缩脖子。
“这可是三郎的独门绝活，你问过人家了吗就想自己干？”岳安训斥道，“做人要懂规矩！”
作为一个干了一辈子手艺活的老匠人，他深知手艺的珍贵。偷师学艺的事情，在匠人圈子里是大忌。
“三郎，”岳安转向韩远，语气郑重，“若不嫌弃，收老七做个徒弟如何？他以后必定孝敬你。”
韩远愣住了，在他看来盘个火炕改个灶实在算不得什么绝活。但看岳安如此郑重其事，他也不好推辞：“村正，这真不算什么...”
“三郎，咱们是一家人，还客气什么。”岳安打断道，“你若收他为徒，是他的造化。若不愿意，我也让他保证绝不乱用你的手艺。”
这时岳山也开口道：“三郎，也收我做个徒弟吧。我虽然年纪大了点，但保证用心学。”
“大山叔，这使不得，您是长辈...”韩远连忙摆手。
“手艺面前不分长幼。”岳安斩钉截铁地说，“你有本事，就是他们的师傅。”
韩远沉思片刻，提议道：“不如这样，咱们组个修炕灶的班子，一起接活干活分钱，如何？”
“这主意不错。”岳安眼前一亮，随即又补充道，“不过该立的规矩还得立。你是师傅也是班主，以后这炕灶韩家班就由你说了算。”
就这样，炕灶韩家班正式成立。韩远任班主，岳山岳七为副班头，其他帮工的村民也都编入班中。每个人的职责和分工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岳安取来一坛珍藏的高粱酒，让岳山岳七等人依次给韩远敬酒。两位副班头更是郑重其事地跪地磕头，行了拜师礼。周围的村民看得啧啧称奇，纷纷议论这新式炕灶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
“师傅，这新炕灶什么时候能派上用场啊？”岳山迫不及待地问，眼中满是期待。
“再等三天，等它干透了就能用。”韩远笑着说，“到时候大家就知道它的好处了。”
夕阳西下，给窑洞镀上一层金色的光芒。新盘的火炕和灶台静静地等待着它们的处女秀，而韩远和他的徒弟们，也在期待着三天后村民们惊喜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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