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马霄走出大牢门的那一刻，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刺眼的阳光让他不由自主地眯起眼睛，几个月的牢狱生活已经让他适应了黑暗。他用颤抖的双手抚摸着脚下的泥土，感受着泥土特有的湿润气息，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
这是自由的味道。
寒风吹过，顾马霄瘦削的身躯微微颤抖。几个月的牢狱生活，让这个曾经威风凛凛的江南大汉变得憔悴不堪。花白的头发凌乱地贴在额头，消瘦的面庞上布满了深深的皱纹，浑身上下再也看不出当年那个“神将”的风采。
“二哥，起来吧。”薛马鸿快步上前，伸手搀扶。
顾马霄抬头看向周围的兄弟们，目光在每一张熟悉的面孔上停留。薛马鸿、牛啸天、欧阳勇、马进远...这些曾经并肩作战的兄弟，此刻都站在他面前。他的喉咙发紧，一时说不出话来。
“多谢诸位兄弟。”顾马霄声音哽咽，对着众人深深一揖。他的背影在寒风中显得格外单薄。
牛啸天快步上前，一把扶住顾马霄，“扯这些干啥，咱们都是一家人。世绩虽然去了燕地，这些日子也一直在为你奔走。”
顾马霄默默点头，眼角有泪光闪动。这次能活着出来，全靠这些兄弟四处奔走。尤其是薛马鸿，为了他答应了皇帝的赐婚，要娶梅阳公主。想到这里，他的心揪得更紧了。
牢房里的每一个日日夜夜，他都在想着外面的兄弟们。他知道薛马鸿本不愿意娶公主，五姓七宗的贵女都在争着要嫁给薛马鸿。可为了救他，薛马鸿还是答应了这门亲事。
“将军...”顾马霄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别说了。”薛马鸿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回家给你接风洗尘。”
“将军，我想先去趟韩家峪，拜谢三郎。”顾马霄认真道。这次能活命，关键就在韩三郎那句点拨。若不是他提醒，自己恐怕早就人头落地了。
“三郎就是咱们自己人，明天去也不迟。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薛马鸿劝道。
“还是现在去吧。”顾马霄露出了这几个月来第一个笑容，“说实话，这些日子在牢里吃着韩家的面点，一日不吃还真想得慌。”
众人闻言大笑，纷纷翻身上马。一行人浩浩荡荡向江南韩家峪奔去，马蹄声在官道上扬起阵阵尘土。
初春的风还带着些许寒意，吹在脸上却格外清爽。顾马霄深深吸了一口气，感受着自由的空气。三十里路程，对这些久经沙场的将领来说不过是小事。一行人策马疾驰，不多时就到了韩家峪。
村口的槐叔听到马蹄声吓了一跳，正要敲锣示警，就听到牛啸天的大嗓门：“槐叔，是我老牛！”
“原来是程公。”槐叔连忙放下锣槌，快步迎上前，“您这是...”
“不用通报，咱们自个儿走进去得了。”牛啸天翻身下马，熟门熟路地往村里走。其他人也纷纷下马，牵着马跟在后面。
一进村，众人就发现韩家峪比上次来时热闹了许多。村子里到处都是建筑工地，砖瓦木料堆得到处都是。匠人们正在忙碌着，叮叮当当的敲打声不绝于耳。
“这是在建什么？”牛啸天好奇地问道，目光扫过几处工地。
“回程公的话，”槐叔笑着解释，“这是铁枪的新安置点，那边是蒸房，还有澡堂和食堂。”
“澡堂？”牛啸天一愣，“这张小子倒会享受。”
“三郎说是给全村人用的。”槐叔补充道，“还说要让村里人都能过上好日子。”
顾马霄默默打量着四周。眼前的一切让他有些恍惚，这个能救他性命的韩三郎，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韩三郎，你牛叔来了！”牛啸天扯着嗓子喊道，声音在村子里回荡。
韩远闻声而出，看到院子里站了这么多人，也是一惊。他穿着一身灰布衣裳，腰间系着围裙，显然正忙着。
薛马鸿拉着他过来：“三郎，这是你单二叔，特地来谢你的。”
韩远抬眼看去，只见顾马霄身材魁梧，虽然面色憔悴，但眼神中依旧透着一股英气。
“三郎给单伯伯问好了。”韩远刚要行礼，顾马霄已经伸手拦住。
“该行礼的是我才对。”顾马霄声音低沉，“若不是三郎指点，我早就命丧黄泉了。请受我一拜！”
说着就要下跪，幸好薛马鸿和牛啸天眼疾手快地拦住了。
“顾二哥这是做什么？”韩远连忙扶住顾马霄，“快请进屋说话。”
众人在院子里坐定，丫鬟们忙着上茶。薛马鸿一一为韩远介绍其他将领。李君羡、吴黑闼、孟卢等人，都是铁骑旧部，如今在薛王府任职。
“三郎，快拿你的招牌香肉饼来！”顾马霄笑道，眼中闪过一丝期待，“要纯肉馅的，越大越好！”
韩远点点头：“好嘞，稍等！”
他现在已经很少亲自动手了，但这些贵客点名要他做，自然不能推辞。他走进厨房，开始准备面团和馅料。
四两重的纯香肉饼，是他的拿手好戏。面皮要和得恰到好处，既不能太硬也不能太软。馅料更是讲究，猪肉要选三分肥七分瘦，加了糖和麻油，还要放入特制的调料。
看着韩远忙碌的背影，顾马霄若有所思。这个年轻人，不简单啊。不仅有胆识，还懂得经营之道。难怪能在短短时间内，让韩家峪发生如此大的变化。
很快，香气就从厨房飘了出来。众人闻着味道，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来了来了！”韩远端着一大笼包子走出来，热气腾腾，香气四溢。
顾马霄迫不及待地拿起一个咬了一口，热汤顺着嘴角流下。他顾不得擦，狼吞虎咽地吃完一个，又拿起第二个。
“慢点吃。”薛马鸿递过一杯茶，“小心烫着。”
顾马霄摆摆手，含糊不清地说：“在牢里想了几个月，就盼着能再吃一回三郎的包子。”
众人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眼中都闪过一丝心疼。这个曾经的神将军，在牢里究竟受了多少苦？
韩远看着这一幕，心中也是百感交集。他知道顾马霄这次能活下来，完全是因为自己那句提醒。但他并不后悔，反而庆幸自己能帮上忙。
“三郎！”顾马霄放下手中的包子，“这次的事，我欠你一条命。以后但有用得着我顾马霄的地方，尽管开口。”
韩远连忙摆手：“顾二哥言重了，都是自家人，扯这些干啥。”
牛啸天大笑：“好了好了，都别客气了。来，喝酒！”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人都有了几分醉意。顾马霄看着眼前这些兄弟，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知道，自己能活到今天，全靠这些兄弟的情义。
夜色渐深，月光洒在韩家峪的土地上。远处传来匠人们收工的声音，村子里渐渐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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