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鞋踩在大理石台阶上的声音清晰而沉稳,每一步都像是刻意放慢的节奏,带着无形的压迫感。
纪启明和许夏几乎是同时站了起来,神色局促,甚至没敢直视从楼梯上缓步走下的男人。
“顾先生...”许夏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
顾淮深没有回应,只是径直走到沙发旁,眼神淡漠地扫过两人,随后才开口:“纪叔,许姨。”
他的声音低沉,明明只是简单的称呼,却让纪启明后背一紧,连忙点头:“淮深啊,坐,快坐。”
顾淮深目光落在许夏微微隆起的小腹上,停顿两秒,又缓缓移回她的脸上,语气平静:“有了新的孩子,恭喜。”
许夏因为刚刚饭桌上的事,看见顾淮深还觉得有点不自在。
听得出他话里的冷意,笑容僵了僵,低声道:“谢谢顾先生...我们也很期待。”
顾淮深显然没兴趣和他们寒暄,直接开门见山:“二位不用刻意讨好我,特别是在初穗面前。”
他语调平缓,却字字清晰:“换句话说,与其讨好我,不如去讨好我太太。”
纪启明脸色微变,张了张嘴想解释,却被顾淮深抬手打断。
“给纪家送项目,是看在我太太的面子上。”他微微眯起眼,语气不容置疑,“希望你们清楚,真正让你们家获利的人——”
“是初穗。”
话音落下,客厅里的空气仿佛骤然凝固。
纪启明和许夏一时无言,几人都没注意到,二楼的走廊拐角处,一抹纤细的身影静静地站在那里,已经停留了好一会儿。
初穗垂着眼睫,指尖轻轻攥着裙摆,直到楼梯口传来脚步声,她才如梦初醒般转身离开。
——
回京北的路上,初穗比来时放松许多。
车窗外的景色飞速倒退,她的思绪也跟着飘远。
她和许夏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陌生”的?
大概是从她被送去京北读住宿学校开始吧。
那时候,宿舍里的其他女孩每周都会接到父母的电话,嘘寒问暖,叮嘱添衣。
只有她,从来没有过。
青春期的小姑娘总是别扭又敏感,初穗心里再羡慕,也不会主动开口说“妈妈,你能不能也给我打个电话”。
更何况,许夏嫁进纪家后,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在调养精神上的旧疾。
即便偶尔放假回家,纪启明的注意力也全在许夏身上,而许夏自顾不暇,自然没精力分给她。
他们很恩爱。
这一点,初穗比谁都清楚。
可他们的恩爱与她无关。
相反,有她在的场合,许夏总会不自觉地紧绷,眼神闪烁,像是透过她看到了另一个人——那个早已离世的初父。
渐渐地,初穗学会了沉默,学会了降低存在感,最终成了那栋别墅里最安静的背景。
“顾淮深。”她突然开口,声音很轻,却格外清晰。
“嗯?”男人单手扶着方向盘,侧眸看她一眼。
“我能再和罗西先生见一面吗?”
顾淮深目光微顿,语气平静:“想好了?”
初穗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树影,轻轻点头:“嗯。”
“好。”他收回视线,嗓音低沉,“我晚点联系他。”
——
春节复工后,两人又开始各自忙着工作的事情,初高弋的电影最终敲定在四月份上映,初穗开始需要准备前期宣传的各种事情。
二月到三月两个月,她一边接受着罗西的治疗,一边跟高弋全国各地跑各种宣传。
同时还需要接触新的剧本,一旦高弋觉得满意,新戏也要着手准备开机了。
同时,初穗给“聚春园”拍的宣传也好响一片,让她年初的业绩翻了一倍。
而初穗独特的拍摄手法也让她又再次小火了一把。
就连高弋也忍不住夸赞:“下部戏派你去摄像组锻炼锻炼。”
高弋很清楚,以初穗本身的能力,这个女孩不会一直留在他身边。
即便没有他,她日后的成就也不会低到哪里去。
天赋加上才华,注定她不会轻易被埋没。
半山别墅顾淮深的书房里,初穗又完成一次与罗西的谈话。
自从她自己提出原意和罗西见面以来,目前为止前前后后见了罗西三次。
每次间隔半个月左右。
第一次是春节后,那个时候罗西在国外,顾淮深带她出了一趟国。
第二次以及这次都是在国内的半山别墅。
按照惯例,每完成一次对话,罗西都会留下顾淮深单独谈话,这次也不例外。
她前两天刚跟高弋跑完最后一场宣传,原本应该上周进行的对话这才被推迟到这周。
这两个月她养成了一个习惯——每次心理治疗结束后,她总要独自去楼上的小隔间待一会儿。
那间小隔间现在已经成为她专属的小书房了,顾淮深专门让人在里面定制了一面几米高的木质柜子,按照年份、地点细致分类,每一格抽屉都贴了标签。
初穗拍的那些照片他会定期找人洗出来,然后放在里面,方便她随时翻阅。
小隔间里,初穗轻车熟路地拉开其中一个抽屉,取出一叠相片,走到窗边的书桌前坐下。
午后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斜斜地洒进来,在照片上镀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她微微眯起眼,指尖轻轻抚过其中一张——是春节后顾淮深带她去纽约,她刚结束谈话,顾淮深在前面不远处和罗西谈论她病情的侧影。
翻到背面,初穗拿笔写下「纽约的雪很大,他怕我冷,非要给我裹三层围巾,像个固执的老先生。」
笔尖在纸面上轻轻摩挲,阳光下的女人便写着,连带着也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拍摄,回忆,记录。
这些照片,俨然已经成为她的日记本。
——
楼下书房里重归寂静。
罗西坐在单人沙发上,看着初穗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片刻后,书房的门再次被推开,顾淮深走了进来。
“她最近状态不错,你之前专门带她回去见一面她母亲确实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男人情绪没有多余的起伏,“还是只愿意跟你提小时候的事?”
最近这几次治疗,初穗愿意开口,却始终没有将过往全盘托出。
罗西目前了解到的,和顾淮深所知道的都差不多。
基本上都是关于初父初母,她自残的原因,罗西始终没能触碰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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