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拉开门闩，寒风裹挟着雪花扑面而来。还没等他看清来人，李家三兄弟就抬着个人冲了进来。担架上的人满身是血，痛苦地呻吟着。
“怎么回事？”孙明远赶紧关上门，打量着眼前的状况。
“猎...猎枪走火...”李春福结结巴巴地说，脸色煞白，“借你家驴车用用，得赶紧送医院。”
孙明远定睛一看，躺在担架上的是隔壁屯的猎人张夏明。这种事关人命的大事，他自然不会推辞。
“雨荷，你看着孩子们。”孙明远快步走向后院，“我去套车。”
秦雨荷应了一声，把好奇张望的几个女儿赶回屋里。她知道这种场面不适合孩子们看。
很快，孙明远赶着驴车，载着伤者直奔乡里卫生所。寒风呼啸，雪花飞舞，驴蹄踏在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车上，张夏明疼得直冒冷汗，张家兄弟则手足无措地守在一旁。
张医生接诊后，让孙明远留下帮忙。整整忙活了三个小时，才把张夏明屁股上的铁砂子都挑了出来。期间，张夏明疼得直叫唤，几次差点从手术台上翻下来。
“这是怎么搞的？”处理完伤口，孙明远擦着额头的汗水问道。
李春福叹了口气，脸上写满懊悔：“今早进山打猎，天还没亮透。看到个白影就开枪了，谁知道是二保在那解手...”
“你们几个...”孙明远哭笑不得，“这事得赔偿。”
“那是自然，我们兄弟几个一定负责到底。”李春福连连点头，“医药费全包，还得给二保补偿误工费。”
孙明远心想，张夏明也是命大，要是换了心黑的，把人扔山里都没人知道。这种事在山里不是没发生过。
回程路上，孙明远赶着驴车，心里感慨万千。这山里打猎的事故不少，有的是为了打野味，有的是为了保护庄稼。但不管怎样，都得多加小心才是。
夜色渐深，一辆驴车在乡间小路上缓缓前行。孙明远坐在车前，手里攥着缰绳，时不时抬头看看漆黑的夜空。今晚的月亮躲在云层后面，只漏出一点微弱的光芒。
驴蹄踏过泥泞的道路，发出轻微的“哒哒”声。孙明远的思绪不由得飘回几个小时前的混乱场面——张夏明躺在血泊中，张家兄弟手足无措的样子。要不是自己好心帮忙送去卫生所，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驴车终于驶进了自家院子。孙明远轻轻地将院门关好，动作放得很轻，生怕惊醒了熟睡的家人。他把驴牵到棚里，熟练地解开套具，往食槽里添了些草料。
几只小狗崽听到动静，从狗圈里探出脑袋，奶声奶气地“汪汪”叫着。它们摇晃着尾巴，挤在圈门边上，眼巴巴地望着孙明远。
“嘘——”孙明远竖起手指，示意它们安静，“都睡觉去。”
他蹲下身，轻轻抚摸着小狗们毛茸茸的脑袋。小家伙们亲昵地蹭着他的手掌，温热的鼻息喷在他的手心里。这些都是上个月刚出生的，才两个多月大，正是最可爱的时候。
堂屋的门“吱呀”一声开了，秦雨荷披着外衣走了出来。她的眼睛里带着倦意，但还是强撑着等丈夫回来。
“人怎么样了？”她轻声问道，语气里带着关切。
孙明远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没大事，被子弹擦着臀部飞过。医生说伤得不深，养几天就好。”
“那就好。”秦雨荷松了口气，又打了个哈欠，“你咋还不睡？明天不是要进城吗？”
“这不是刚回来嘛。”孙明远笑着走近妻子，“你先去睡，我收拾完就来。”
秦雨荷摇摇头，“我等着你。”
夫妻俩一起进了屋。孙明远脱下沾满泥土的外衣，简单洗漱后钻进了温暖的被窝。秦雨荷已经睡熟了，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半夜里，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孙明远。他披上衣服开门，发现是李春福带着张夏明的媳妇和老爹张玉远。
“二保他...他还好吗？”张夏明媳妇眼圈发红，声音哽咽。
李春福连忙解释道：“手术已经做完了，医生说没有生命危险。就是...就是...”他支支吾吾地说不下去。
张玉远叹了口气，“都是我这个当爹的不好，要不是我非让二保去打猎...”
“大张叔，这事不怪您。”孙明远安慰道，“意外谁都不想的。现在人没事就好。”
几个人又聊了一会儿，商量着医药费的事。最后张家兄弟主动承担了全部费用，这事总算告一段落。
天刚蒙蒙亮，孙明远就起床了。他要赶在早市前到县城，把猪膘油和桔梗卖个好价钱。
刚走到院子，就听见有人在外面喊他。原来是张夏明媳妇来道谢，说多亏他及时送人去医院。没过多久，李春福也提着一块新鲜的猪肉来了。
“明远哥，这是我们兄弟的一点心意。”李春福诚恳地说，“要不是你，光靠我们兄弟抬人，二保怕是...”
孙明远摆摆手，“都是乡里乡亲的，别这么客气。”
秦雨荷从厨房端出一篮子热气腾腾的馒头，“给医院的人带去吧，大冷天的，垫垫肚子。”
李春福千恩万谢地接过，转身往医院方向走去。孙明远则继续回屋睡觉了。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洒进屋内，孙明远伸了个懒腰，望着窗外飘动的树影发了会呆。院子里传来孩子们嬉闹的声音，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这才慢悠悠地起身。
“爸爸起床啦！”门外响起清脆的童声。
孙明远推开房门，六个小丫头正在院子里玩耍，见他出来，立刻围了上来。大珠拉着他的衣角，仰着小脸问：“爸爸，你今天去县城吗？”
“是啊，要去卖些东西。”孙明远蹲下身，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子。
“那...那个...”二珠扭捏着，眼睛却亮晶晶的。
三珠按捺不住，直接蹦出来：“爸爸能给我们买糖葫芦吗？”
其他几个小丫头也期待地看着他，孙明远笑着点头：“当然可以，不过你们要乖乖的，听妈妈的话。”
“太好啦！”小丫头们欢呼雀跃。
秦雨荷端着热气腾腾的早饭走来：“先吃饭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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