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凛冽，白霜遍地。
别园内，一片萧瑟。越冬小麦的绿苗在寒风中摇曳，牲畜圈里堆满了干草，为过冬做足了准备。一支商队刚离开不久，只停留两日便匆匆离去，但看上去没什么异常。
校场上，鼓声阵阵。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卫忠的声音在寒风中格外清晰。
五十名少年齐声诵读，声音稚嫩却铿锵有力。寒风吹起他们单薄的衣衫，却吹不散他们专注的神情。
“错了！”卫忠眉头紧蹙，指着地上歪歪扭扭的字迹，“这个"黄"字写得不对，横不成横，竖不成竖。”
一名少年低着头站了出来，脸色苍白，双手紧握成拳。
“自领鞭笞。”卫忠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
少年咬着牙走到校场边上，颤抖着手脱下满裆裤。寒风吹在裸露的皮肤上，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什长马猛手中的鞭子高高扬起。
“啪！”
鞭子抽在皮肉上的声音让其他少年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有人偷偷别过头去，不忍直视。
“啪！”
又是一道血痕。少年咬紧牙关，硬是没有发出一声痛呼。
挨完打的少年默默整理衣物，回到队伍中继续跟着念。他的脸上没有怨恨，只有一种倔强的坚持。
卫忠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继续检查作业。谁写错了，立刻领罚。没有人敢抱怨，这些少年都明白，识字是何等珍贵的机会。
“吊民伐罪，周发殷汤。”卫忠在白板上写下新的内容，笔锋如刀，字迹遒劲有力。
“跟我念。”
“吊民伐罪，周发殷汤！”整齐的声音回荡在校场上。
一遍不够，再来。两遍不够，继续。直到所有人都能准确无误地背诵。
寒风中，少年们的声音越发响亮。有人的嗓子已经沙哑，却依然坚持着。
午后，校场上响起了另一种声音。
“击鼓进军！”卫忠一声令下。
五十名少年分成三队，手持长矛，列成偃月之势。这是卫忠最近才开始教授的阵法。
中军三十人，左右各十人。每个人都紧握长矛，目光炯炯。
“击钲停步！”
有人动作迟缓，立刻挨了一鞭。鞭子抽在腿上，留下一道红痕。
“笨蛋！听不懂号令吗？”卫忠的声音中带着怒意。
有人偷笑，也被抽了几下。校场上很快安静下来，只剩下寒风呼啸的声音。
卫忠站在高处，目光如炬。这些少年，都是他精心挑选的苗子。虽然现在还稚嫩，但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再来！”
战鼓声再次响起，震得人心脏砰砰直跳。
“杀！”五十名少年齐声呐喊，长矛击地，声势惊人。
偃月阵缓缓转动，如一轮新月，散发着凌厉的锋芒。长矛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整齐的步伐声震动着大地。
校场边上，几个老兵看得入神。他们都是跟着卫忠出生入死的老兄弟，深知这阵法的厉害。
“队主教得好啊。”一个独眼老兵感叹道，“这些娃娃，比咱们当年强多了。”
“可不是。”另一个老兵点头，“队主这是在为将来做准备啊。”
卫忠没有理会他们的议论，专注地盯着训练中的少年们。
“左军前进！”
“右军回转！”
“中军列阵！”
一个个命令下达，偃月阵不断变换着形态。这是一种极为精妙的阵法，中军如盾，左右如刃，攻守兼备，变化多端。
有人出错了，立刻被卫忠喝止。
“你！动作太慢！”
“你！长矛握得不对！”
“你！站位歪了！”
一声声呵斥，伴随着鞭子的抽打声。这些少年，将来都是要带兵打仗的。现在不严加管教，将来怎么能在战场上活命？
太阳渐渐西斜，校场上的训练仍在继续。
少年们的额头上布满汗珠，衣服已经被汗水浸透。但没有人喊累，没有人退缩。他们的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休息！”卫忠终于下令。
少年们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有人的手掌已经磨出了血泡，有人的腿都在发抖。
但当卫忠走近时，所有人又立刻挺直了腰板。
“今天表现不错。”卫忠难得露出一丝笑意，“明天继续。”
“是！”五十个少年异口同声地回答。
夕阳西下，暮鼓声响起，这一天的训练才算结束。
五十名少年，浑身是汗，却精神抖擞。他们知道，明天还要继续。但没有人喊苦叫累，因为他们都明白，这是一条通往光明的道路。
卫忠站在校场上，看着少年们离去的背影。寒风中，他的身影显得格外挺拔。
夜幕降临，别园渐渐安静下来。
但在一间偏僻的屋子里，几个人正在低声交谈。
“商队带来消息，金陵那边情况不妙。”一个沙哑的声音说道。
“朝廷已经撑不住了吗？”另一个声音问。
“还在强撑。”第三个声音接过话头，“但早晚要完。”
卫忠坐在主位上，默默听着这些消息。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轻微的声响。
“我们该怎么办？”有人问道。
卫忠沉默了片刻，才开口：“继续训练。”
“就这样？”有人显得不太满意。
“就这样。”卫忠的语气很坚定，“现在不是轻举妄动的时候。”
几个人对视一眼，不再说话。他们都信任卫忠的判断。
夜深了，梅园陷入一片寂静。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种平静只是暂时的。风暴正在酝酿，迟早会来临。
而在这风暴来临之前，他们能做的就是继续训练，让这些少年变得更强。
因为只有强者，才能在乱世中生存下去。
这就是卫忠的选择。
他不知道这个选择是否正确，但他知道，这是目前最稳妥的办法。
夜风吹过，带来远处的狼嚎声。
卫忠站在窗前，望着漆黑的夜空。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校场上会继续响起读书声和操练声，少年们会继续挥洒汗水。
而他，会继续守护这一切，直到风暴真正来临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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