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不相瞒，这个幢主我本就不想当。”韦昂苦笑着摇头，“太尉说了，别园诸事由王妃做主。若她愿意找人管理幢兵，我求之不得。”
“王妃身边那些人，管理田产、买卖还行，带兵恐怕...”钱和故作担忧地说道，话说一半又停住。
“所以我还得兼着，让各队自行其是，等找到合适人选再说。”韦昂无奈地叹了口气。
钱和见机道：“不如设个督伯，专管军纪操练？这样也能减轻都护的负担。”
韦昂停下脚步，意味深长地看了钱和一眼：“钱将军，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这些兵什么德性，你我心知肚明。太尉留着他们，不过是面子问题。”
“都护此言差矣。”钱和正色道，“如今金陵局势，中军观望，吴王声势浩大，唯有荆王能抗衡。太尉手中无兵，哪怕只有一两百精锐，也是关键时刻的倚仗。”
寒风呼啸，吹得两人的衣袍猎猎作响。韦昂沉默片刻，缓缓点头：“你说得有理。这些日子，城中确实不太平。”
突然，他像想起什么似的：“对了，太尉护卫中有个叫卫忠的，武艺高强，不知带兵如何？”
钱和眉头一皱，语气中带着几分警惕：“听说此人广收义子，阴结少年，意图不明。这种人，恐怕不太可靠。”
“有这事？”韦昂神色一凝，“罢了，等我回来再查。”
两人继续前行，韦昂又问：“这几日可有什么消息？”
钱和脸色一变，压低声音道：“恐怕要动手了。”
韦昂心头一震，下意识地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注意这边，才低声问道：“可有确切消息？”
“河间王那边已经按捺不住了。”钱和压低声音，“赵涵率两万先锋直趋金陵，河间王本人还在河套征兵。听说连蓟城那边也在招兵买马，甚至不惜招募胡人助战。”
“胡人？”韦昂倒吸一口冷气，“他们这是要把金陵搅个天翻地覆啊。”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两人同时回头，只见一名传令兵匆匆跑来，对韦昂行礼道：“都护，太尉府来人，说有要事相商。”
韦昂神色一凝，对钱和拱手道：“钱将军，改日再谈。”说完，快步离去。
钱和站在原地，目送韦昂远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深思。
腊月已至，金陵城内却看不到半点过年的气氛。街道上行人稀少，偶尔几个匆匆而过的路人，脸上都带着几分焦虑。
公卿贵族们纷纷将家眷送出城外，一时间车马不绝。城中人心惶惶，谣言四起。有人说吴王已经起兵，有人说河间王的大军就在城外，还有人说禁卫军已经倒戈...
别园内，卫忠正带着五十名少年换防，接替了那些年过花甲的老兵，负责后院警戒。这些少年都是他精心挑选的，经过调教，已经颇具军容。
“立正！”卫忠一声令下，少年们整齐地站好。
“稍息！”
少年们动作一致，看得出平时训练有素。
卫忠满意地点点头，开始安排岗位。这些少年都很听话，那些爱挑事的刺头现在都被他治得服服帖帖的，其他人见识过他的武艺，更是不敢造次。
后院中，王妃正在与两位女眷饮茶赏雪。庭院里积雪未化，在阳光下闪着晶莹的光芒。
其中一个是她那早逝的堂兄裴瓒留下的遗女，另一位是她的妹妹，卞壸之妻。三人围坐在暖阁中，炭火烧得正旺，驱散了冬日的寒意。
“奴奴都十四了，再过一年就该议亲了。”王妃看着侄女笑道。
话音刚落，只见小侄女垂着头一言不发，手指不安地绞着衣角。
“姑姑恐怕还不太了解这些。”裴婉轻声道，“族中已决定让奴奴下嫁一位坞堡帅。”
“为何？”王妃蹙眉。
“说如今天下大乱，不如结个外援。那坞堡帅虽然出身不高，但手下有千余兵马，在乱世中也算一股力量。”
王妃沉默片刻。这倒也不无道理，如今天下大乱，一个有实力的坞堡帅，确实比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士族子弟更有价值。
“奴奴，你怎么想？若不愿意，姑姑替你说话。”
奴奴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希望，但很快又暗淡下去：“不用了...做个山寨的头领其实也不错...”
王妃轻叹。时局如此，谁又能随心如意？
外面传来换防的口令声，打断了三人的谈话。王妃唤来仆役吩咐几句，和妹妹还有小侄女聊着家常。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名侍女匆匆进来，在王妃耳边低语几句。
王妃脸色一变，对两位女眷道：“你们先回去吧，我这边还有些事要处理。”
待两人离去，王妃立即召来管事：“去把卫忠叫来。”
不一会儿，卫忠快步走入暖阁，单膝跪地：“王妃。”
“刚收到消息，河间王的先锋军已经过了龙门关。”王妃声音低沉，“你立刻去清点库房的兵器，把能用的都整理出来。另外，让人把后院的地道都检查一遍。”
“是。”卫忠应声，但没有立即退下，“王妃，那些老兵...”
“先不用管他们。”王妃摆摆手，“你带的那些少年，可靠吗？”
卫忠沉声道：“请王妃放心，他们都是我精心挑选的，关键时刻不会掉链子。”
王妃点点头：“去吧。”
卫忠退出暖阁，脚步匆匆。院中积雪未化，却已经被来来往往的脚步踩得斑驳不堪。
金陵城内暗流涌动，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河间王慕容翊已派赵涵率两万先锋直趋金陵，自己还在河套征兵，声势浩大。各路人马蠢蠢欲动，一场血雨腥风即将来临。
蓟城那边也在招兵买马，甚至不惜招募胡人助战。胡人骑兵的加入，让局势更加扑朔迷离。
禁卫军则选择作壁上观，这支本该维护金陵治安的力量，此时却按兵不动，显然是在等待时机。
别园内外，气氛越发紧张。卫忠带着少年们加紧训练，为即将到来的风暴做准备。而王妃也在暗中部署，准备应对各种可能出现的情况。
这个腊月，注定不会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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