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已经九点四十五分。
林川本想去敲秦雨柔的门，但想了想还是作罢。手中的礼品袋轻轻晃动，发出细微的声响。今晚就去那个小女孩的梦里吧，他想。
躺在床上，林川带着数学和英语试卷进入了梦境。
梦里，他出现在一间整洁的卧室。墙上贴着几张芭蕾舞者的海报，书桌上摆着一排奖杯，床头柜上放着一个粉色的相框。
沈筱苒躺在床上，警惕地看着他：“你是谁？你怎么会在这里？”
“借你房间写题，不用管我。”林川坐到书桌前，摆好试卷。
“你快出去！要是被我父亲发现你就完蛋了！”女孩的声音带着恐惧和愤怒。
“你爸是干什么的...”林川漫不经心地问道。
“拳馆教练。”
林川转过身，看着这个漂亮却总是愁眉苦脸的女孩：“去外面透透气吧。”
“...我现在就去喊我爸！”
林川走到床前，握住她的手。女孩的手很小，也很冷。
“你能站起来。”他轻声说。
“放开我！”女孩挣扎着。
“想一想，你现在能动了。”
“我不想！”
“那站起来之后，你想做什么？”
“我想打你一拳！”
沈筱苒愤怒地跳下床，挥拳打向林川。她的拳头被林川轻易握住。突然，她愣住了。
低头看着自己踩在地板上的双脚，女孩瞪大了眼睛，嘴唇微微颤抖。
“我是神，让你重获行动能力。去玩吧。”林川说完，立刻回到书桌前继续写题。
“...连神仙也要参加考试啊？”女孩的声音里带着好奇。
“什么鬼题目...啊，对不起，不能说脏话。”林川皱着眉头看着试卷。
“谢谢！”
女孩双手合十拜了一下，兴奋地跑出房间。她的脚步声在走廊里回荡，像是一串清脆的铃铛。
场景不断变换。
草地上，沈筱苒张开双臂追逐蒲公英。阳光洒在她的长发上，折射出金色的光芒。她笑着，跳着，像一只自由的蝴蝶。
海滩边，她穿着裙子堆沙堡。海浪轻轻拍打着沙滩，带走她堆好的城堡，她却不气馁，又重新开始。
游乐园里，她坐上旋转木马，随着音乐起起落落。脸上的笑容比阳光还要明媚。
林川一边写题一边看着她玩耍。试卷上的题目越来越难，他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
直到闹钟快响起，他才叫住了沈筱苒。
“小孩，过来。”
“别把我当成小屁孩，我叫沈...”
“这是梦。”
女孩愣住了，脸上的笑容慢慢褪去。
“我是梦境之神，如果你听妈妈话表现好，我会再来你的梦里。”林川认真地说。
“真的吗？”女孩的眼睛亮了起来。
“当然...”
话未说完，林川感觉脸上一热。女孩踮起脚尖，在他脸上轻轻亲了一下。
滴滴滴——
铃声大作。
林川从床上坐起，摸了摸还留有余温的脸颊。这小丫头...
他走到窗前，拉开窗帘。晨光熹微，新的一天又开始了。他想起昨晚梦中女孩的笑容，心里涌起一股暖意。
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还早。他决定先去跑个步，然后再准备今天的课程。
穿好运动服，林川推开房门。清晨的空气格外清新，远处的天际泛着淡淡的红色。他深吸一口气，开始了今天的晨跑。
跑步的时候，他想起了很多事。想起第一次在江边遇见那个坐轮椅的女孩，想起她总是面无表情的样子，想起她妈妈温柔却又带着心疼的眼神。
也许，他能帮她找回对生活的热情。虽然只是在梦里，但至少能让她感受到快乐。
跑完步回到家，林川冲了个澡，换上校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也在慢慢改变。
以前的他，不会去关心一个陌生女孩的心情。现在的他，却愿意花时间去温暖一个孩子的梦。
也许这就是成长吧，他想。
整理好书包，林川最后看了一眼床头的闹钟。他答应过那个女孩，只要她听话表现好，他就会来。
而他，从来不会食言。
慢慢睁开双眼，天花板依旧。
沈筱苒缓缓掀开身上的被子，望着扭曲变形的双腿，昨夜的梦境如潮水般涌入脑海。她伸出手，轻轻触碰自己的脚踝，那里依然没有任何知觉。
那个梦太真实了。
梦里有个自称神仙的人，给了她站起来的力量。在那个世界里，她能自由行走，能奔跑，能跳跃。风拂过脸庞的触感，草地柔软的质地，甚至是跑动时心脏的跳动，一切都清晰得不像是梦境。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在地板上留下一道金色的痕迹。沈筱苒盯着那道光线，仿佛又回到了梦中奔跑的场景。
“试试看。”她轻声对自己说。
扶着床沿，沈筱苒双手支撑着想要起身，一点一点地挪到床边。双脚触地的瞬间，冰凉的地板提醒着她这是现实世界。她深吸一口气，“跟在梦境中一模一样...”
闭上眼睛，她调动全身的力量想要站起来。双腿颤抖着，却始终无法支撑身体的重量。汗水顺着额头滑落，她咬紧牙关，不愿放弃。
“碰！”
身体失去平衡，向前栽去。慌乱中她的手胡乱抓着，碰倒了床头柜上的瓷杯。清脆的碎裂声在房间里回荡。
“苒苒！”
妈妈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脚步声急促。
沈筱苒双手死死撑着床沿，无力的双脚在地上颤抖。她能感受到自己的努力有多么徒劳，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一根不存在的稻草。
“小心！”
妈妈冲进来，及时扶住了往后倒的她。看到地上的碎玻璃，妈妈脸色发白。若是摔在上面...她不敢继续想下去。
“对不起，打碎了杯子。”沈筱苒面无表情地说道。那双眼睛里，浮现出了熟悉的麻木，仿佛一潭死水。
“没事的宝贝，快躺下。”母亲小心翼翼地搀扶她躺到床上，动作轻柔得像是对待易碎品。
妈妈蹲下身，仔细清理着地上的玻璃碎片。阳光照在她的背影上，沈筱苒注意到妈妈的头发又白了几根。
“有事要叫妈妈啊。”妈妈的声音里带着心疼。
沈筱苒沉默不语。
她想起《我与地坛》中的那句话：总觉得自己是这世界上最倒霉的人，殊不知孩子的痛苦在做母亲的心里都是双倍的折磨。
“不如再去康复中心看看吧？”妈妈小心翼翼地问，生怕触动女儿的情绪。
那个昂贵又看不到希望的地方。每次去都像是一场漫长的折磨，医生例行公事般的治疗，护士机械的安慰，还有其他病人怜悯的目光。
“妈妈，今晚一起去放天灯好不好。”沈筱苒挤出笑容，试图转移话题。
“好啊！”母亲开心地点头同意，仿佛抓住了什么希望。
等妈妈离开后，沈筱苒盯着毫无知觉的双脚。那位仙人并未完全治愈她的腿脚，那只是一场美梦。
但那个梦太真实了。
那个自称神仙的人，究竟是在什么时候遇到过的？
突然，她想起江边那个捏她脸的变态大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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