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冷笑一声,手指不自觉地捏紧了奏折的边缘。闵洪学原本只是想让韩允乐搞点小动作,转移朝廷对新田制的注意力。谁知道韩允乐那个纨绔,把事情闹得完全失控。
陈忠行的包庇,更是火上浇油。一个小小的地方动乱,竟然演变成了这般模样。
“来人!”崇祯突然开口。
“奴才在。”太监连忙躬身应答。
“传旨,即刻派人去宣府,彻查军粮亏空一案。另外,让锦衣卫严查张家口的商路。”崇祯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是。”太监退下去,轻手轻脚地关上了殿门。
崇祯站起身,走到窗前。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来,却掩盖不住朝堂上暗流涌动的杀机。
与此同时,锦衣卫诏狱内。
闵洪学蜷缩在潮湿阴冷的牢房角落,浑身止不住地发抖。墙角的积水一滴一滴地落下,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大人,喝点水吧。”狱卒推进来一碗浑浊的水。
闵洪学抬起头,眼中满是血丝。他知道,这或许是自己最后的机会。“劳烦兄弟带个话。”
狱卒警惕地四下张望:“大人有话快说。”
“告诉钱龙锡,如果他不想和我一起完蛋,就想办法救我。”闵洪学的声音嘶哑,“他知道我手里有什么。”
狱卒没有回答,默默地退了出去。铁门发出刺耳的响声,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闵洪学靠在墙上,闭上了眼睛。他不知道自己的话能不能传到钱龙锡耳中,也不知道钱龙锡会不会出手相救。但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第二天一早,朝会上又是一番龙争虎斗。
“陛下,臣以为,宣府一案牵连甚广,不可轻易了结。”都察院左都御史站出来奏道。
“正是。”兵部尚书也开口附和,“此案关系到边防军粮,更要彻查到底。”
朝堂上的气氛越发紧张。每个人都知道,这不仅仅是一个军粮案,更是各方势力角力的开始。
雪,还在下。京城的街道上已经积了厚厚一层。街边的茶馆里,说书人正绘声绘色地讲述着朝堂上的风云变幻。
而在这白茫茫的雪色中,更多的阴谋正在酝酿。
钱龙锡站在书房里,看着窗外的雪景。闵洪学的话已经传到了自己耳中。但现在的局势,已经不是救与不救的问题了。
“大人。”管家在门外轻声禀报,“韩大人派人送来了一封信。”
钱龙锡接过信,快速浏览了一遍。他的脸色变了变,随即将信扔进了火盆。
火焰吞噬了纸张,只留下一缕青烟袅袅上升。
崇祯站在乾清宫的窗前,望向远处模糊的宫墙。窗外寒风呼啸,吹得檐角铜铃叮当作响。
“陛下,闵洪学的新供词。”王承恩轻手轻脚地走到崇祯身后,双手呈上一份文书。
崇祯没有立即接过,只是继续凝视着窗外。
“说说看。”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王承恩低声道:“闵洪学招供,易县暴乱是他一手策划的。他派人煽动百姓,散布谣言说新田制会加重赋税。还在暗中收买了几个地痞,故意制造混乱。”
“继续。”
“他还交代,宣府的几个军官也参与其中。其中赵参将负责调动兵力,故意放纵暴乱蔓延。户部郎中李明德则在军粮交接时动了手脚,克扣了一部分粮饷。”
崇祯终于转过身,接过了那份供词。纸上密密麻麻的字迹映入眼帘,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尖刀,剖开了这场精心编织的阴谋。
“韩爌和钱龙锡呢?”他的目光在某几行字上停留。
“闵洪学说,此事曾向两位大人提过。但具体谈了什么,他就说不清楚了。”
崇祯冷笑一声。这老狐狸,到这时候还在玩文字游戏。说得模棱两可,既不得罪两位阁老,又给自己留了退路。
“传韩爌、钱龙锡即刻觐见。”
王承恩领命而去,脚步声渐渐消失在回廊尽头。
崇祯重新望向窗外。雨势渐小,但天色更暗了。远处的角楼在雾气中若隐若现,仿佛一个模糊的剪影。
这场雨,下得正是时候。就像这场阴谋,来得也恰到好处。
宣府事件波澜壮阔,已经牵连出数十名官员。闵洪学害怕顺藤摸瓜查到自己头上,就故意制造了易县暴乱,想要转移朝廷的注意力。
他选中新田制作为突破口,就是看准了自己最关心这件事。
但他错了。
崇祯对易县暴乱的反应,完全出乎闵洪学的预料。没有暴怒,没有立即派兵镇压,甚至连彻查的命令都没有下。
朝堂上那些大臣急得跳脚,一个个催促着要尽快处理。但崇祯就是不表态。
“陛下,韩爌、钱龙锡两位大人到了。”王承恩的声音从殿外传来。
“宣。”
脚步声由远及近。韩爌和钱龙锡走进大殿,同时跪地行礼:“臣参见陛下。”
崇祯转身,脸上露出和煦的笑容:“两位爱卿不必多礼。这年底各部院都在忙年终考核,还要劳烦二位过来,实在是辛苦了。”
韩爌和钱龙锡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皇帝这态度,看起来并非兴师问罪?
殿内一时陷入沉默,檐角的铜铃依旧在风中摇曳。
“韩爱卿。”崇祯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赞赏,“这两年你在通政使任上,处理得很好。朕觉得你是国之栋梁,想让你去担任兵部左侍郎,你觉得如何?”
韩爌愣了一下。从通政使到兵部侍郎,表面上都是正三品,但实权却大不相同。这是升还是贬?
他的目光闪烁了一下,随即恭敬地叩首:“下官恭敬领受圣上恩泽。”
“好。”崇祯点点头,又看向钱龙锡,“钱爱卿,朕有一事相问。”
钱龙锡的后背不自觉地绷直了:“请陛下明示。”
“闵洪学在供词中提到,易县暴乱一事,他曾经跟你提过?”崇祯的语气依旧平和,就像在闲聊家常。
钱龙锡感觉一阵寒意从脚底窜上来。他强自镇定,声音却略显干涩:“陛下,此事关系重大。易县之事让臣痛心疾首,但闵洪学所言,臣实在是闻所未闻。还请陛下明察。”
“朕相信爱卿。”崇祯笑道,“朕的内阁大臣,怎么会做这种事呢?”
钱龙锡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他确实知道这件事,但没有参与。作为内阁次辅,他还不至于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只是知情不报,也是罪。
但崇祯显然不想在这件事上动他。内阁现在的平衡很重要,不能轻易打破。
“钱爱卿这两年辛苦了。”崇祯继续说道,“现在朝中查办贪官,难免人心不稳。您作为朝廷重臣,要多费心。”
“臣必不负君父所托。”钱龙锡的声音略显沙哑。
“去吧,朕乏了。”
两人退出乾清宫,背后的衣服都已经被冷汗浸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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