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钟后,周铁治已经应了明荞的要求,将要准备的东西放在了窗户下面的桌案上。
这是一张旧家具市场淘来的四方小桌,上面已经摆放好了香炉,里面也由周铁治插好了香。
“教你的记下了吗?”
明荞站在靠近门的地方。
周铁治则手中拿着一件外套,站在小桌的前面。
闻言,他点了下头:“记下了,这就开始了吗?”
明荞下巴一点:“开始吧……”
那边周铁治就将手中汪名的外套托起来,叠好放在桌案上,恭敬的对着香案拜下,口中念念有词:
“荡荡游魂归兮何处,山野坟地人世楼阁。”
“今周晚琪之兄周铁治,敬请山神各路鬼神,当方土地灶君,查归真魄送魂来。”
“五道各门洞开,汪名归之。”
周铁治念完了明荞交代记下的口诀,冲着桌案再次一拜,将手中的符纸点燃,然后将燃烧着的符纸丢在汪名的外套上。
做这些动作的同时,口中也在小声喊着汪名的名字。
等喊到第三次的时候,符纸燃尽。
奇怪的是那外套却没有烧着半分。
只不过桌案上点着的蜡烛灭了。
周铁治就站在窗户的里面,所以蜡烛灭掉的同时,他只感觉一股寒气从脖子的位置飞快窜到了全身。
仿佛与生俱来对未知的一种恐惧感,让他牙齿遭不住的咯吱咯吱打颤。
就在这时,身后不远处传来一声“进”,那股寒意像是略过了自己,朝着屋内更深处而去。
周铁治有股直觉,叫的人回来了……
他瘫着脸,麻木的转过身,同手同脚的再次退到了门口位置,安静做一根杆子。
这边明荞手中的符纸一甩,那床边就显出来一个人影。
周铁治脸皮剧烈抽动了几下,见过了照片,他当然能看出来,这就是那个拱了自家白菜的臭小子……也是那个可惜的孩子-汪名。
汪名此时还是死前的那副模样,简单的衬衫上衣,一半已经被自己的血迹染了色。
另一半也不见得干净到哪去,上面都是污渍,根本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明荞有点看不下去,手中的灵力挥了挥,那汪名浑身又变回了干干净净的模样。
汪名显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他茫然地看着屋里的人,看到周铁治时,目光有一瞬间的迟疑,想来是生前见过照片之类的东西。
这边明荞找了张凳子坐下,先开了口:“汪名,这里是周晚琪的家里。”
听到这刻骨铭心的名字,汪名的表情有了变化。
他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没有发出声音。
看到他的样子,明荞眉头一动,细细盯着他看了看,才恍然:“你被下了禁术,看来你母亲想将你留在阳间的心挺坚定。”
不过,她叹息一声,又从自己的小包内掏出了那毛笔来。
这一次,她咬破了指尖,一滴圆溜溜的血珠子便从伤口处悬空,在她笔尖一动的时候,融入到了笔尖中。
接着,明荞手腕左右一转,那毛笔已经冲着汪名的地方画了道符。
一气呵成的符,在明荞血液的滋润下,泛着金红色的光,给人一种既诡异又神圣的奇怪视觉感。
“破!”轻飘飘的一个字。
那边的汪名只看到那奇怪的符朝着自己飘过来,在他的视线中没入了自己的身体,然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等过了会,可能仅有一两秒的时间,他嘴巴动了动,就能说话了。
“我……我已经死了……”
他的声音同样和闻朝一样,有些沙哑,像是嗓子受过伤。
但饶是如此,还是能听出原本的声音来。
他话音刚一落,那边闭着眼的周晚琪猛然睁开了眼,目光不可思议的朝着这边看过来。
等看到床尾的人时,她目光骤然一僵,眼角就湿润了:“汪……名?”
声音轻的像是担心吓到对方。
可她身体太虚弱了,单单是坐起身来,那脸色苍白跟汪名的有一比。
整个人脸色皱成一团,明明眼前发晕还固执睁着眼看着不远处的人,舍不得闭上。
见到两人那即将要诉衷肠的样子,明荞不得已打断:“等等啊,我知道你们有很多话想说,但是我要先交代两句。”
她一说话,两人都看了过来,明荞满意的点头:“汪名,你已经死了,所以不要妄想还停留在阳间。你母亲那边什么想法我暂且管不着,但是你这边我将你招出来,你就要表个态。”
听完,汪名下意识看了周晚琪一眼,却也没有多做犹豫,他点头表示自己听懂了:“我知道,人鬼殊途……”
这态度,还算过关。
明荞眼神示意:“那你们先聊,等聊完我们再来处理你的这件事。”
她也没提醒周晚琪求生意志不强这件事,直接起身将空间留给两人。
出门的时候,小黑猫安静坐在门外面等她。
明荞便弯腰将猫搂起来,又回到了沙发上。
跟她的淡定相比,周铁治紧张不已,他在妹妹的门口转来转去,甚至还扒着门想偷听一下。
但没等他扒门,里面已经传出了妹妹哀拗的嚎哭声。
像是要将这段时间的压抑都哭出来。
周铁治的脚步顿住了,他叹了口气,没有继续偷听,红着眼也坐到了沙发的一侧,安静下来。
这一等,直等了半个小时。
汪名是一个人……不对,是一只鬼出来的。
而屋里静悄悄的已经没有了周晚琪的声音。
注意到周铁治的目光,汪名有些紧张:“晚琪睡……睡着了……她是不是身体不好?”
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态度,且目光中控制不住的担忧。
周铁治想问责的心又缩了回去。
这就是本糊涂账,拉扯不清。
不过他语气也没有多好:“从国庆回来不吃不喝,也不睡……”
“对……对不起……”汪名知道此时说什么都不能弥补,语言也格外苍白:“我……我真的不知道,这件事……”
听着他笨拙的解释。
周铁治没好气的接过话:“道歉有什么用,你人都没了,我还能追着骂你……”
汪名沉默了下来。
他当然知晓,根本无法弥补……
明荞看着两人都沉默了才开口:“你的这件事罪魁祸首是你的母亲,所以周家这边会对你母亲进行追责,你可有意见?”
汪名愣了一下,想到了将自己带到山里,想要复活自己而几近疯魔的母亲,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
好半晌,他无力吐出事实:“我已经死了……”
无法回报母亲的养育之恩,也无法替母亲赎罪……
“你跟周晚琪原本是命定的缘分,但现在缘分已断,她的姻缘将受到影响,可能要十来年后才会再次动姻缘了……”明荞的话在此时响起。
汪名一怔,随即反应过来:“我刚才已经劝她放下我了,我们……确实已经结束了……放心吧……”
他的声音听起来像是要哭了。
周铁治一个大老爷们都有些忍不住生出了同情心。
但是想到妹妹的惨状,他又住了嘴,憋了会,也仅仅只是叹息一声。
明荞没有看他们相对叹气的样子,起身走进房间看了周晚琪一眼,才出来道:“周晚琪身上跟你的那股因果已经差不多了了。她醒来后应该不会再寻死。”
这话让两个男人面色都是一松。
汪名眉目舒展,冲着周铁治深深鞠躬:“对不起,这件事是我的错,只是眼下我已经不属于这个世界,接下来的时间,无法照顾晚琪也无法赎罪了。再见……”
他眼睛红红的,身影随着他道歉的时候慢慢变淡。
他原本早该下去脱胎,但因为被母亲拘住,现在见过了周晚琪,心愿也算了了,自然就留不住了。
“唉……”
随着一鬼的消失,良久,客厅里周铁治再次叹息一声,声音经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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