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酸奶酸好半天脸上是一片空白之色，那双眼中的情绪已经碎成了极细小的颗粒，仿佛风一吹就飘走了。
见状，网友们都有些不忍心。
【等等，所以他将他捡到，却想养这个儿子，所以即便是对方的亲生父母来找，也没有将酸奶弟弟还回去，小大师是这个意思是吧……】
【要是这个真相，那他爹这年纪轻轻的就衰败想的通了，这估计被愧疚压得夜不能寐】
【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说他恶劣吧，他努力给酸奶弟弟好生活，还拼着命给孩子赚了套房子，可说他好吧，那亲生父母估计找疯了现在还跟骨肉分离……】
【这是什么发展，那封信就是写的真相吗？】
【我听着小大师的意思是他爹还没去投胎，但是又不会出来见他，这意思莫非是一直跟着他？】
不得不说，在直播间看了这么久，网友们这方面的嗅觉都变灵敏了，猜得八九不离十。
酸奶酸手里紧紧捏着那封信，像是拽住了父子俩那点亲缘线。
整个人都在颤抖。
夜风将他的碎发吹落下来，遮住了半边眼睛。
他深吸一口气，过了好一会才憋着那口气问道：“我想知道……为什么……”
这话问的范围有点广。
明荞从头开始说起：“十八年前，你父亲二十二岁，还是一个初出社会的青年，但相比一般人在这个年纪时还不够稳重，他却已经经历结婚又失去妻子的痛苦了。”
听到这里，酸奶酸抬眼看过来：“妻子？”
明荞点了下头：“对的，那便是你素未谋面的母亲，两人是青梅竹马，刚一到年龄就结婚了。但好景不常，外出度蜜月的时候遭遇车祸，你母亲没能挺过来。你父亲料理完妻子的丧事之后，心如死灰，打算继续完成那半途而废的蜜月之旅。”
“然后在途中捡到了你，你其实是被人贩子偷出来的，但还没来得及转移，被他捡到了。”
“你父亲那时候动了恻隐之心，决定将你带回去给父母养，可就在这两三天的路途中，他跟你建立了联系，觉得将你作为以后的寄托也不错。”
“不过，你的来路还不明，他到处搜集信息，知道有对夫妻刚丢了孩子，那上面的照片正是你。”
“他在房间里坐了一夜，打算将你还回去，可临行的时候反悔了，独自悄摸去见了你的父母。”
“在知道你父母还有一个孩子时，他有了私心，想将你留下来。所以直接带着你坐上了归途的长途客车。”
“那本就是一个小镇，对于身份各种也排查不严，但偏偏游客众多，你父亲有点运道在身上，一路没有波折便将你带回了家。”
明荞将自己听到的故事转述给了酸奶酸。
随着她的话语，酸奶酸似乎想象到了当年心如死灰的青年抱着一个孩子归家，然后努力生活下去的模样。
他难受地捂住脸，大颗大颗的泪涌了出来，顺着他的指缝漏出去。
明荞那边还没有说完：“那萍水相逢的一次旅游，之后你父亲带着你搬了家，也从来没有遇到过你的亲生父母。”
“但搬家后，在新的城市没有根基，生活要辛苦很多。他觉得自己抢了你的人生，所以拼命弥补你，希望能带给你更多的爱和好的生活，让你能一直留在他的身边。不过他忧思过重，身体负担不了，早就生病了，只是你没有发现而已。”
“他一边是对你的愧疚，一边是对亡妻的思念，时常夜不能寐。死亡反而是一种解脱，就是无法陪你了……”
“他感到很抱歉，也没脸求得你的原谅……”
【情深不寿……】
【好复杂的一个人……我心口有点堵】
【确实，我感觉死亡真的是种解脱了】
【怎么说呢，他好像跟人贩子也没啥区别，那亲生父母得多难过啊……这么多年或许一直在找孩子】
【楼上的，我觉得得分开来算，他是捡到的孩子，捡到等于救了孩子一命，不然孩子还不知道卖到哪里去了呢……】
【无法评价，不是当事人】
网友们说着说着沉默了去。
这件事已经糅杂在了一起，确实无法评价了。
故事虽然说完，但酸奶酸消化还需要一段时间，明荞也没有催他。
目光只看了两眼旁边站着的鬼。
那只鬼也是新鬼，还保留着死之前的状态，特别瘦，像是精气神已经被抽干了。
那才四十就已经差不多全白的头发，脸颊和眼眶凹陷，受了不少病痛的折磨……
一眼看去让人有点心酸。
无怪乎酸奶酸的表情了。
便是一般人见到他的模样，也能想象出这个人生活的辛苦来。
直播间一时之间安静下来，气氛有些低迷。
那边的酸奶酸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好一会没有动一下。
直到不远处有车子的鸣笛声传来，他才像是被惊醒了一般，从那种放空的状态中回过神。
他嘴巴张了张，再开口时，声音哑的厉害，还带着浓浓的鼻音：“他……是不是就在附近……”
明荞没有隐瞒点头道：“嗯，一直在。”
酸奶酸鼻子一酸，低低嘀咕了一句什么。
他粗鲁地抹了一下眼睛：“那我就这么说吧。”
他勉强控制了一下表情，想让自己情绪收敛着点。
“爸……”
可刚吐出一个称呼，他声音抖得厉害，刚才绷住的表情再也无法维持，碎的彻底。
他旁边的鬼魂因为这称呼老泪纵横。
看着这一幕，明荞又想叹气了。
她指尖不经意画了一个简单的灵符，作用在了屏幕对面那几近透明的鬼魂身上，将鬼的气息稳定下来。
那边的酸奶酸哽住，艰难地吞咽了好几下才重新整理好情绪：“我……不怪你……别守着我了，去投胎吧……”
他胸腔里堵着一团气，吐不出来咽不下去，哽的他眼睛一颗一颗滚了出来，像是打开了开关。
“走吧……”
带着哭腔的声音在夜风中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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