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雨霏路上去找了谢令窈,故而来得有些晚了,此刻人已散去,只剩她们两个被引至江时祁卧房之外。
哪怕是堂兄妹那也是有避讳的,故而江时祁门内摆了一架屏风,江雨霏只站在屏风之外同江时祁说话。
江雨霏知道江时祁本就话少,此刻身子不适肯定更不愿说话,便只叮嘱他多注意休息要好好吃药便带着谢令窈要走。
沙哑低沉的声音陡然响起:“谢令窈,你留下。”
江雨霏诧异地隔着屏风去看江时祁朦胧的身影。
大哥哥怎么会直接唤谢令窈的名字,而且还让她进卧房?
这……于理不合啊!
谢令窈倒没注意这些,她料想江时祁是要同她说婚约的事,便同江雨霏说了一声后坦然进了内室。
江时祁卧在床上,面上没有一丁点儿血色,整张脸苍白地宛如一张白纸,俊朗深邃的眉眼好看依旧,就是整个人此刻看起来脆弱至极。
谢令窈站在床边,皱了皱眉。
“好的大药味儿。”
江时祁没说话也没动,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谢令窈。
谢令窈摸了摸自己的脸,一脸莫名:“我脸上有脏东西?”
“谢令窈。”
江时祁低低出声,嗓音中含着谢令窈没听懂的情绪。
谢令窈抱着手臂,被江时祁身上的浓重药味儿熏得远了些。
“江公子,请讲。”
“好久不见。”
对上江时祁的目光。
好熟悉的眼神!
谢令窈眯了眯眼睛,唇角轻扯,幽幽道:“是啊,好久不见。”
江时祁,你也回来了。
自从昨日醒来后,江时祁就一直静静地躺在那张熟悉又陌生的床上,脑海里不断回想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虽然难以置信,但仅仅只用了一个时辰,他就接受了这个事实——他竟然回到了十年年前,也就是他刚及冠那年。
他近乎疯狂地把这一个月关乎谢令窈的回忆拿出来默默咀嚼了一番。
年轻的、健康的、鲜活的谢令窈。
没有死在他怀里的谢令窈。
他很想她。
二十岁的江时祁会不顾一切,自私地把谢令窈算计成他的妻子。
他会故意接近邛偤公主,使她倾心,让整个江家产生邛偤公主非嫁他不可的错觉,从而迫使太夫人、周氏不得不接受谢令窈,甚至去请求她不要退婚。
可三十岁,失去过谢令窈一次的江时祁,却不敢有任何逼迫谢令窈的想法。
那个女人狠心得很,说不要他就不要他,说不要舟儿就不要舟儿,自己匆匆就走了。
江时祁记得走之前,谢令窈答应要嫁给他,只是如同前世一般,心不甘情不愿。
江时祁还没决定后要不要放手,给谢令窈想要的自由,她却舍得来看他了,可真不容易。
前世他坠马养了半个月,这个狠心的家伙连碗汤都不舍得给他送一回。
谢令窈缓缓靠近,从头上取下一支点翠牡丹钗拿在手里把玩。
“江大公子,从前种种过眼云烟,一切权势名利皆要从头再来的滋味儿如何?”
谢令窈的嗓音又脆又甜,可说出来的话从来都是把江时祁气得直想把人一口咬死。
“从前一步一步走来多有艰难,如今按着脚印走下去,岂不是事半功倍?多有松快?”
江时祁坐在床榻之上,谢令窈终于有机会可以居高临下地看向他。
“不愧是权倾朝野的江大人,不比我这种无牵无挂的闲人,野心依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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