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
司予嗫嚅地保持着镇定，手心却莫名发着凉，紧紧地攥着被子。
“姜家当着媒体的面说，下个月要为姜大小姐和傅总举办婚礼……”许倩的语气很小心翼翼。
司予整个人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从下颚到颈线都绷得很紧，一瞬间头皮麻了半边，慢慢地，惨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个撩败的笑。
看来，是她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在那种生死未卜的情况下，傅殿欢或许只是见她伤心贡献了为数不多的一点同情心，安慰了两句，压根就不是什么狗屁承诺。
而她居然傻到，在这里犹豫要不要为了所谓的“感情”而放弃自己的自由，甚至让自己的孩子沦为私生子。
太可笑了！
她不仅在伤害自己，还在伤害另一个被蒙在鼓里的女人。
病房里安静得可怕，司予一动不动地，她并没有哭，只是一个人默默地消化这一切，心头像是被人生生挖去一个大洞，然后再狠狠扎上几万根针，痛沿着四肢百骸蔓延，攥住被子的手不自觉更加用力。
“阿予？”许倩试探性地开口，担心闺蜜一时想不开，连声开解。
“虽然我不知道你和傅殿欢在南坞镇发生了什么，但你既然动摇了就说明你对他还是有感情的，反正他们还没结婚，要不然你再争取一下，找他问清楚？要是他想一脚踏两船，捡个便宜孩子，你就带球跑，反正这世界上比他好的男人多的是。”
她可不允许自己闺蜜吃爱情的苦。
“要是一个男人连爱情都不坚定执着，那这样子的人也当不好爸爸，孩子呆在他身边迟早也会被养废，你也不用对他抱有什么念想。”
司予的眸光隐有动容，目视着前方某一点，淡淡道：“我知道了。”
恰好此时李嫂拿完药回来，她匆匆挂断了电话。
“司小姐，你怎么脸色这么差，是哪不舒服吗？”李嫂担忧又奇怪地追问，自己才出去几分钟，司小姐怎么一副心事重重、眼眶也红得像是要掉眼泪的样子。
“我没事。”司予扯了扯苍白的唇，脑子里都是许倩说的话。
一个小时后。
向来很有时间观念的傅殿欢准时回来，脸色竟然比离开时还要难看。
病房里的气氛，一下子跌到谷底。
一个个的，都怎么了？
李嫂不明所以，但也没有直愣愣地问，而是在看出司予似乎有话要说之后，自觉离开了病房。
门关上。
司予眨了眨眼，唇角的笑容有些勉强，问：“是不是公司有急事找你？”
“不是。”傅殿欢简明扼要，并没有要深入聊这个话题的意思。
司予顿了顿，不想再这么不痛不痒地耗下去，欺骗自己，最后选择单刀直入。
“傅殿欢，我问什么你答什么，不骗我，可以吗？”
傅殿欢坐在病床对面的沙发上，端起装满热水的水壶，给她倒了一杯，看来她一眼并没有说话。
司予把这当成默认的意思，盯着他的眼睛：“你想要这个孩子吗？”
男人看上去很平静，只随口说了一句。
“这是流着我血脉的孩子，我的确很好奇他生下来后会是如何的，并且我能保证给他提供最好的生活条件和教育。”
“一个孩子如果不是在父母的期待中生下来，在爱意中长大，即便再好的条件，他也不会快乐的，他是你的孩子，不是你研究的样本。”
傅殿欢只看了他一眼，等着她的后话。
“你会和姜大小姐结婚吗，还有，这孩子，你是打算将他偷偷摸摸养在别墅里、一辈子只能用其他身份过日子，还是让他光明正大住进傅家老宅？”
司予看似波澜不惊，一颗心却吊了起来，手指越来越凉，像是在等待着宣判的犯人，紧张又不敢有期待。
傅殿欢如墨一般的眸子深邃冷沉，盯着她好一会没吭声。
“司予，人有时候是不能什么都要的，起码现在不能。”
点到为止的答案，让司予的表情都很僵在了脸上，刹那间觉得呼吸都困难了，心口堵塞，甚至感觉周遭空调的温度比刚才还要低几度，后背凉得透骨。
病房再次陷入了死寂。
司予瞧着他，眼前这男人即便一言不发，一个眼神便足以让人如坐针毡，充满着不怒而威的压迫感，还有令人不悦的气定神闲。
好像如果她再顺着这个话题往下说什么，他都只会当作她是在无理取闹发脾气，根本不会当作一回事，也不会改变半分他的决定。
这几日的温情仿佛只是个幻象，如今撕开了遮布，她也是时候清醒了。
“我能保证的，还有你的人生可以随意选择，所有的一切会在该结束的时候结束，到时候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傅殿欢再次淡淡的陈述，深眸内的情绪起伏翻涌着，不易察觉。
这话看起来是为她好，可落在司予的耳朵里却太讽刺了！
她的人生在傅殿欢的眼里不过是可以任由他摆布、涂抹的一张画布，等没有了利用价值便丢到一旁，到头来她还得卑躬屈膝地感谢他还给自己自由。
太可笑了！
“我明白了。”司予平静的表情完美的掩饰了她在说这句话时的冷漠，她淡定地喝了一口温水，缓冲下喉咙间的苦涩，随即扯着被子。
“我突然感觉有点头疼，想早点休息。”
说完，也不管傅殿欢什么表情，便合上双眼躺了下去。
傅殿欢的眉眼没什么变化，只是在看到司予闭着眼睛一脸沉默地不再与他说话时，眼底的暗色更浓郁了些，陷入了沉思。
好一会，他站起来关掉了病房的灯，走了出去。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之中，司予紧闭的眼角滑落一颗晶莹的泪滴，紧接着，两颗，三颗……
泪水很快浸湿了枕头。
即便是得知自己被傅叶轩和亲妹妹背叛时，也从未感觉到这么心如刀割，连呼吸都抽丝剥茧般的疼。
良久，她从枕头底下拿出手机，给许倩发去信息，一个字一个字地坚定敲下。
“我想好了，我要离开傅殿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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