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小说 > 历史军事 > 爱你老妈,玄武门见 > 第50章 粟浪翻时说丰年

第50章

赤炎部的酋长,与他的儿子们到了。

仆骨颉利发,在朔丹有个很帅气的尊号,牧龙。

因为他们部族培育顶尖的马被叫做天山龙驹。

但现在……敢用?

听说乌隼部和白霫部被烧成灰扬了。

你们谁想去随一个,可别带上老子。

叮嘱完了,又怕自己说吐噜嘴了,把说惯了的牧龙颉利发反复念叨着仆骨仆骨。

做了充分想象,已经把大唐皇帝想象成了三头六臂、牛头马面、怒目圆睁模样的仆骨颉利发,面圣的时候反倒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别说什么天家气派、威风凛凛,他是个人啊!

让仆骨颉利发有些意外的是,这位陛下比他懂养马,今天召见他们也不是为了恐吓,而是沟通养马心得的。

这可好,聊着聊着,仆骨颉利发也就没有那么惶恐了。

“陛下,您是说要迁马场?”

换做平时,迁马场这件事,一定会使赤炎部的儿郎怒发冲冠,拿出马鞭、铁枪、砍刀冲出去就拼了。

可现在……

没人想当乌隼部、白霫部的随礼。

“自,自然没有问题,我们赤炎部听候陛下差遣。”

除去恐惧以外,仆骨颉利发也被李唯在养马一道上的专业折服了。

赤炎部的价值观就是马。

驯得了烈马、养得出好马的,在族中便受人尊敬。

陛下肯定能养得出好马,这点毋庸置疑。

而又瞧着陛下那健硕高大的身姿,嗯……驯什么烈马都不成问题。

不仅是仆骨颉利发,就连跟着他一同走过场的八个儿子们,也都不觉得陛下此举哪里触及到了他们的底线。

陛下说的可太深奥了,让他们觉得自己好像是读过了书,回去能跟那些桀骜小子们显摆显摆了。

说牧草。

要换成紫花苜蓿,用它来代替野生的材料。

紫花苜蓿耐旱、且是补马身子的好东西,战马吃了它,就像是人吃了肉和禽卵。

嚯!那马儿可不是能长得更加高大魁梧了?

还考虑了冬天牧草稀缺的问题,说要种植可以快速生长的冷季牧草黑麦草。

黑麦草是什么他们不知道,但光听着名字,就觉得它了不起。

同时,就连土地一直种植牧草行不行这件事,也有了法子。

这两者轮换着种,把梗埋了,就能提高土地的肥力。

这就好比是母马顺产一样的事啊!

混着吃的饲料也拟了配方,粟米、黑豆、大麦、芝麻。

芝麻是精贵的东西,但战马也同样精贵。

陛下说按照体重比例放心喂,饲料朝廷给出,他们只需要配合养马、劳作,什么都不用操心。

草料如何储存,也不用他们操心。

青贮、压制成干草,这些陛下都会派人来教他们,也会帮他们把地方都建好。

本以为是来听训斥的,结果倒是学了一肚子的知识。

知道吗,马也是要吃盐的。

盐、骨粉、草木灰混合压制,供马匹舔食,这是马的养生之道。

马也吃大蒜。

大蒜在大唐是味中药,能够帮马驱除肚子里的虫。

马果真通人性,瞧瞧这吃的、住的,就知道了。

最后就是马场了。

他们不抗拒迁走的原因除了因为大唐武力骇人,还是陛下愿意以德服人。

陛下说改良后的马场更适合马儿奔驰,且能锻炼马的冲刺耐力,并减少蹄子和腿的伤病。

马厩要换成碎石灰岩地面,倾斜排水沟防止积水,减少蹄部疾病。

这仔细想想,就觉得陛下说的有道理。

人的脚搁水里泡着,也容易烂,更何况是比人还贵的马。

同时,草场要格外设计出沙地跑道,这能训练马蹄耐力,训练以后最好用温水冲洗,让马气血通畅。

大唐不愧是天府之国,这一桩桩讲究的,让他们心生佩服。

怪不得人家军队那么强,马从小待遇不一样,上了战场那可不是高下立判?

可陛下也当真大气,这样的秘法,他不藏,他就放心的交给我们。

这是信任吧。

能利索的杀掉乌隼部、白霫部的陛下,指定不屑于跟他们玩心眼子。

陛下这样对他们,他们赤炎部肯定也要真心相报。

……

人都是不经念叨。

念叨着,赤炎部来了,而不过三日袁绍成也来了。

去带队接应的是王清规。

还带了民兵两百人。

民兵这么多倒也不全是做护卫的,他都有别的活儿,绘制舆图、丈量尺寸什么的。

这不难,大礼堂都教,学会了、考过了、能拿一个上甲优的考评,都争先恐后的学。

优等能换老了东西了,就不说能换良籍、军籍了,还能预约砖瓦房,安排相亲,预约在大礼堂包办成婚登记落户……

如今大唐人多了,身上不揣几个优,干什么都要慢人一步,不好不好。

但大唐的机会很多,就算真慢了,也不用灰心。

大礼堂又张贴了告示:

昊天大道要开始铺了,象征着革命的蒸汽要升起了。

他们其实不大明白,但串联窑的热气天天冒个不停,这革命蒸汽一定是个更了不得的东西。

……

袁绍成一行人这一路走的不容易。

天寒地冻是一回事,但更多的是,邙沟人多为老弱,实在是经不住连轴转的赶路。

尤其,在临近雁门关的时候,袁贺生的妻子白笙还被号出了已经身怀三个月的身孕。

不足百号人,一路快不得又慢不得,路上病死了八个,终于是出了雁门关。

刚出雁门关不过半日,袁绍成远远的就瞧见了大唐旌旗。

一个硕大的唐字飘荡在晴空中,让袁绍成甚至有些陌生。

从他记事起,大家说的便说的是大周、武周,就算提起大唐说的也是过去乱世的事情。

可不对啊……

越往边关走,路人挂在嘴边的,便是犹记往昔贞观朝……

贞观乱世有什么可回忆的?

……不,不对。

这一刻以往在大理寺翻阅过卷宗的记忆涌上心头。

酷吏肆意杀人、百姓求告无门、李唐宗室遭到追杀、李唐旧臣屠戮殆尽、战火延绵北方不平、吐蕃不定……

无论怎么比,乱世都是当下,而非过去的贞观吧……

大周不是终结了什么乱世,它好像才是乱世的开端。

可为什么这么浅显易懂的道理,他这一刻才反应过来。

‘尔之生路,在雁门关外北地。’

这个生路指的到底是什么。

恍惚的不止袁绍成一人,那些因为颠簸跋涉好似被抽干了力气的老叟,都仰着头看着那面旗帜出神。

“我们……要到家了。”

不知怎的,袁绍成说出了这句话。

“是啊,回家了。”

“回家了就好,能安心休息了。”

显然感到迷茫的不止袁绍成,心中思绪百转的也不止他一个。

远方的大唐旌旗近了。

一位穿着黄金鳞甲的人,翻身下马,

“某奉大家旨意,来接袁大人与诸位长安故人回家。”

某,大家?

再一瞧这位着甲的人一张白面,袁绍成这才反应过来,他是名内侍。

“有劳中贵人。”

袁绍成不知这位内侍的品阶,如此只能往高了称呼。

中贵人,字面意思为,宫禁中的贵要。

这样称呼内侍,既显礼敬又不失士人矜持。

看内侍要看其背后的主子,袁绍成不能对皇子失礼。

当了文官,计谋心智学没学着还有待评说,但这些繁文缛节的规矩,袁绍成是学会了的。

王清规没有客套,接下了这个贵称。

“一路风尘仆仆,袁大人携老小跟我来,我们在营地稍作休整,明日再出发。”

袁绍成自然是听从安排。

毕竟他们一路上逃命似的,确实太累了。

“有劳中贵人费心周全。

只是有一事,家嫂有妊在身,中贵人可否遣人稍加看顾?”

王清规一惊,诶呦呵,还有位孕妇,这一路颠簸可是遭了罪,不知道身子如何。

好在有位郎中随行,宇文县伯也在,女眷的安顿自然不成问题。

“袁大人放宽心。”

……

休整了一宿,第二天起来的时候,众人都有些怀疑人生。

回家。

这真不是场面话啊。

虽然做了些奇怪的检查,有些人被剪了头,可在沐浴、新衣、一荤一素一汤面前,心里愣是一个孬字都生不出。

人家内侍和郎中把话讲得明明白白。

毛发、头皮上已经有病还长了虫,要是不剪那就是害人。

这有孩子、有孕妇的,大家还都是邙沟出身,哪里能不听劝,去做害人精。

真要害得贺生媳妇小产,是要被骂、被戳一辈子脊梁骨的。

剪就剪。

而且他们可瞧好了,不少士兵也没什么头发,估摸着也都是剪了去治病的。

检查虽然折腾,可休息的营地也是真舒坦。

饶是一路在驴车上干呕了半月的白笙,气色也好了很多。

往回赶路也不太颠簸了。

老人、孩子坐在马拖的车上,白笙跟着宇文县伯坐上了马车,而余下的青壮骑着马。

速度不快不慢,沿途休息的时候,士兵还会再检查一遍来时画的图和勘测的数据。

“这是在做什么?可有下官能帮忙的地方?”

王清规自然仔细的同袁绍成介绍,“这是为了过段时日铺路做准备。”

“铺路?”

袁绍成其实很难理解。

时下人的路,便是泥土路,也不知是铺些什么。

“那边呢?”袁绍成过了一会儿又问。

“在做春耕的准备呢。”介绍着,王清规甚至有些自豪。

作为王富贵的徒弟,他的发展路线终于定下来了。

王守戒在军中,而他王清规在农耕。

为了不辜负陛下的信任,盯好这份民生大计,

王清规可是头悬梁了好几日,研读陛下写的农策、娘娘记录的秋冬大棚数据、请教了宇文尚书农具的锻造方式与威力。

如今袁绍成问了问题,王清规可算是等着人了。

“草原也能耕种?”

“袁大人,这就术业有专攻了,草原也并非咱们长安人脑子里想的全是草、沙地、一片荒芜。

大家说了,如何利用沙地是未来安定了的后话,把能利用的土地都种上,是现在的当务之急。

咱们新都,那成片的黑土,可是不逊色江南的好地方。”

江南号称鱼米之乡。

就算没有南宋南下的发展,在唐朝,江浙一带也是富庶的赋税大区。

与南宋的区别是,如今提起南方就只有江南,其他的都是流放的凄苦之地。

“竟有此事?”

不止是袁绍成,一直竖着耳朵听的人,都十分好奇。

“中贵人可是方便详细说说,新都能种多少亩地?”

“初步丈量有120000亩。”(唐亩)

“竟有如此之多?都能开垦出来吗?”

“自然。我们有牛,有更好的农具,有务实肯干的子民,凡所应有无所不有,有什么是犁不完的?”

王清规继续讲,

“除了新都,漠南还能开垦出70000亩良田,漠北高原也能有8000亩地来种。

这些都是可以拿来种植粮食的好地,不算种植牧草、跑马、圈养牛羊的地方。”

(倒推数据,漠南:《通典》记天德军屯田“岁收粟二十万斛“,按亩产1.5斛推算,需要1333顷、是7万唐亩。受限于当时的农耕技术、农作物品种、肥力,实际的可耕种土地面积应当更广。

漠北:《唐会要》载骨利干部“岁种乌禾五十车“,按车载量换算约合80顷(4160唐亩)、色楞格河支流发现唐代犁铧分布区,受无霜期短(<100天)限制,仅河谷阳坡可耕作,总量不超过200顷)

“高原也能有8000亩地吗?”

因王清规表现出的随和亲人态度,一位邙沟老人大胆的插上了话,

“我之前给富户耕过田,不知以后能不能去帮忙?

八千亩也能养不少人了啊……”

“自然可以,大家鼓励劳动最光荣。”

劳动最光荣?

这可是个新鲜词。

“那咱们亩产是多少?土地有肥吗?还是得养养?”

“某不打妄语,亩产充足、肥力丰厚。

咱们秋天看着吧,保证会是,粟浪翻时说丰年。”

粟浪……

长在长安的邙沟人没见过‘浪’,但也不难被这个词所传递的翻涌之感所震撼。

“那一定是个富足的丰年。”

“会的,某与诸位都会享受这个秋天。”

王清规说着,眼睛里也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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