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翠芬搞的那台油印机是二手的，不太好使，印卷子的时候，经常把自己弄得一手墨，衣服也会被沾上。
她来京城，没带旧衣服，都是这两年才做的新衣服，为了不弄脏衣服，王翠芬还特意去扯了深色的布，做了一件罩衣。
这个行为，在谢建华看来，完全是为了一碟醋包一盘饺子，卖卷子那点钱，还不够买新衣服跟这个二手油印机的。
而且印刻卷子也麻烦，现在可不能一键复印试卷，还得亲自在蜡纸上誊刻一遍，蜡纸烂了，还得重新刻一遍……
又累又麻烦，谢建华是真不懂，王翠芬这么干，究竟是图什么，反正他不信王翠芬是图钱，因为他知道家里不缺钱。
“妈，要实在无聊，就去看电影看戏吧，干这些太累了。”
王翠芬都四十七了，还有三年就到退休的年纪了，她年轻的时候就是家庭主妇，谢建华事业心再强，也不可能指望王翠芬干点啥成绩出来，他觉得王翠芬这个年纪，可以颐养天年了，他们才是该奋斗的时候。
“我自己的事自己心里有数，你别管我。”
“做儿子的给你参谋参谋还不好啊？你不信我，总该信晴晴吧。你有什么想法，可以说出来，让我们两个给你出主意。”谢建华循循善诱。
他倒是知道抓关键，直接把自家媳妇提溜出来做挡箭牌。
但王翠芬却不买他的账，得意的看他，“晴晴？晴晴已经给我出主意了。她准备重新帮我出难度不同的试卷，还让我减少种类，专攻理科的卷子呢。理科提分快，更容易打出名气。”
听到这个回答的谢建华，表情都麻木了。苏晴倒戈怎么这么快？
两人私下说起王翠芬复印卷子的时候，态度都不赞同，结果一转头，苏晴就乐颠颠的给王翠芬打下手。
好不坚定的意志啊！
谢建华虽然觉得苏晴不靠谱，但还是忍不住问道：“妈，你跟晴晴怎么说的？你跟我说说呢？”
他想被王翠芬的正经理由说服。
“说了你也不懂。”王翠芬抬了抬下巴，说道：“我要让你们这群白眼狼，看看我的厉害。”
“妈你已经很厉害了。”
谢建华真诚的夸了回去，王翠芬却觉得他油盐不进。
“都说了你不懂了。你非要问。”王翠芬的语气都有点不耐烦了。
这个家里，就只有苏晴才真的懂她！
她说几个孩子都是不孝子，老了根本靠不住，谢家父子可能都会觉得这话有点过。
只有苏晴不这么觉得，苏晴说她的感受最重要。别人有没有给她足够的安全感，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感受不到，就是没有。
她跟谢瘸子说上辈子被几个白眼狼赶走，谢瘸子安慰她那是梦。但她哪怕不跟苏晴说上辈子的事，苏晴也坚定的站在她那一边。
谁跟她是一伙的，还用解释吗？
本来王翠芬就很难劝，现在再加上有苏晴在背后支持，谢建华知道自己劝不动了。
妥协了的谢建华，也只能成为王翠芬麾下的老实打工人。
他跟苏晴一样，空了就得帮王翠芬出试卷。
谢建华跟苏晴排排坐，帮忙出题的时候，忍不住叹道：“妈搞这么多试卷，真的都能卖出去吗？”
“能的。”旁边写作业的李雪梅回答道：“晴姐姐这套还没出的卷子，我们班的同学，还有隔壁班的同学，已经预定了60份。”
“他们对花钱买试卷这种事，有抵触情绪吗？”谢建华打听道。
卖个试卷，赚那么几毛几块钱，但操的心却不少，还不如搞点大的呢。谢建华一点也不嫌王翠芬做买卖丢人，他只是嫌弃风险与收益不成正比。
苏晴忍不住给了他一胳膊肘，解释道：“我跟妈都注意着呢。没明目张胆的卖试卷。雪梅她们在学校搞了学习互助小组，我跟妈是他们的编外成员，他们交的是互助基金，妈负责的是他们的后勤工作。”
不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私人生意，搞了个学习小组的名头，好歹有个遮羞布。
到时候有人问起来，王翠芬拿的也不是卖试卷的钱，人家拿的是学习小组的活动经费，是她帮大家印试卷的工资……
投机倒把，倒卖各种物资的街溜子，抓住就是人证物证俱在，但倒卖知识，还真不好定义。
听到这个解释，谢建华放心了，问道：“你给妈出的主意？”
“我跟妈一起商量的。现在市场还没扩大，学习小组的人只有雪梅的同学还有周边邻居，以后做大做强了，把试卷卖到其他学校去了，就可以搞个几个学校联合的学习小组。”
“妈怎么就突然想起做这个了呢？”
“也不是突然吧。你问那么多干呀，闭嘴干活吧。”
苏晴非常乐意给王翠芬的事业添砖加瓦。
她上辈子已经为生活打拼过了，新鲜感和好奇心也不剩啥了。但王翠芬不一样，王翠芬是第一次出来搞事业，激情满满。她甚至比王翠芬自己都怕她事业遭遇滑铁卢。
苏晴一倒戈，立刻就给王翠芬出谋划策，当她的狗头军师。
教辅行业可是个很大的市场，现在这行情，王翠芬只要敢去做，她就成功了一半。
王翠芬其实很早就有挣钱的心思了，但前两年时间不合适，她一直忍住，眼见着今年风口松动，她才主动出击。
家里现在确实不缺钱花，但她缺那口气，她想让那几个白眼狼后悔抛下她。
哪怕她知道，现在的谢建中几兄妹，和上辈子抛弃她的，是不同的，这些坏事他们还没来得及干，不能一般看待。这辈子有苏晴在，她也不可能再被抛弃。
重生的时间长了，王翠芬也想通了一部分，怨念没那么重了，但她还是想让他们后悔。
其他三个孩子，在王翠芬眼里是铁板钉钉的白眼狼，谢建华是白眼狼预备役。
都不是一个阵营的，苏晴跟他也没什么好解释的，看谢建华不停地追问，她敷衍道：“你别再问为什么了？说了你也不懂。”
这句话听着格外的耳熟。王翠芬这么对他说，苏晴也这么对他说。
“你不说我怎么懂啊！”谢建华都怪碎掉了，这还是亲母子和头婚夫妻呢，怎么都这样啊，他胡搅蛮缠道：“我不管，你必须得说。你说了我就懂了。”
这个家，他一定要融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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