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听闻如懿的话,示意进忠仔细查看那靴子。进忠一翻,在靴子里发现了一对如意云纹的花样,展示给皇帝看。
江与彬看皇帝面色如冰,咬了咬牙磕头道:“皇上,这靴子惢心确实于微臣说过,确实是娘娘令她做给凌云彻,感谢他救命之恩的。”
江与彬无论如何想把惢心摘出来,他们如今已有了两个孩子,惢心好不容易才养好了身体,难道又要去慎刑司里摧折一遍吗?
皇帝听他回禀,眼神却看向如懿:“这如意云纹,难道是惢心自作主张做的吗?”如懿说不出话来,只好瞪向江与彬,那靴子其实是他与她与惢心一起做的。
纳鞋底这些费力功夫自然是惢心做,那纹绣确是她的用心,只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只好翻来覆去再讲那些清者自清的话。
凌云彻自知此事已无从转圜,一狠心磕头道:“皇上,皇后娘娘不过看在往日微臣些许寸功,提拔一二,微臣自己的心思,娘娘从不知晓。臣自知死罪,可是皇后娘娘对皇上一片赤诚之心,还请皇上明鉴。”
他已决意牺牲自己,保全如懿,如懿不由痛心得喊了一声:“凌云彻~”这声音凄转哀绝,皇帝只觉得一片齿冷。
他对进忠道:“押入慎刑司。”他必不会让凌云彻轻易死了。今日之情态,他已经知道如懿或许未必真的有什么越轨之事,但是她内心必定动摇。
这么多年,皇帝对她的态度已从愤怒,到失望他甚至提不起力气来发火了。他坐在那里,听着如懿喋喋不休地争辩,回望与如懿一路走来的种种,只觉得深深地不值。
他是天子,费尽心力,给了这个女人所有的荣宠,甚至要将她的蠢儿子选定为继承人,多年来为她与前朝,与太后抗争。可是如今在看她的样子,何至于就让她曾经痴迷至此呢?
皇帝沉默地站了起来,如懿还未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还想下床去拉扯他。可是皇帝只是头也没回:“传朕旨意,封闭翊坤宫,贴身伺候皇后的宫人一律杖毙,余下的二等三等,就留在这伺候她吧。”
如懿这才如遭雷劈,大喊一声:“皇上!”皇帝回头看她,表情没有丝毫波澜。如懿终于反应过来,今日或许是她与皇帝的最后一次相见了。
如懿不由怒道:“皇上自诩情深,如今就要这样对待臣妾吗?臣妾自入宫以来,在皇上身边,经历多少心机算计,连命都差点折在冷宫。
后来皇上让我陪在身边,可您只会宠爱那些曲意逢迎之人。您处处疑心臣妾,难道不是您的疑心,才消磨了皇帝与臣妾的年少情深。
皇上只觉得臣妾处处不如富察皇后,可是先皇后在时,又何尝见您疼惜过她?皇上自比先圣明君,其实刚愎自用,薄情寡义。”
皇帝本不想和她纠缠,但是听到最后几句还是不由勃然大怒,一掌扇在了如懿脸上。如懿被掀翻在地上,两人竟成对峙之势。
皇帝已被气的头昏,指着如懿说不出话来,哽了一会,才道:“好,好,朕竟不知你平日恨朕之深,想来有这样的念头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你不必再说什么清者自清的话来遮掩,分明就是你心怀怨怼,藐视君上。朕若早知你包藏祸心,何至于留你到今日。”
他气得头晕,踉跄了一下,李玉赶忙上来扶助他,皇帝头疼欲裂,只对李玉说:“照朕的旨意去办,若皇后的话有一个字传出去,朕要你的脑袋。”
翊坤宫的宫门在如懿的眼前重重关上,她不由瘫坐在地,只是容佩已经被拉出去杖毙了,没有人再来扶起她。
皇帝再次被气病了,这次嬿婉没有遮掩,虽然没有把具体的事宣扬出去,可是皇后忤逆,把皇帝气病的情况还是如实宣扬。
凌云彻靠在墙边,皇帝只是下令严审他,实际上他有什么可审的呢,不过折磨罢了。慎刑司很有几分手段,五日酷刑,他还能有一口气,想来只要皇帝不下令,他就能一直生不如死地活着。
门口似乎站定了一个人,凌云彻已懒怠去看清是谁,从皇帝进了翊坤宫那一刻,他已经放弃活着,如今苦熬,不过是希望皇帝在他身上撒够了气,不去牵连旁人罢了。
嬿婉隔着栅栏看着里面的凌云彻,他身上的血气扑面而来,脸上只有颓丧和痛苦,与她刚穿来时看见的那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仿佛不是一个人。
凌云彻见来人久不开口,才有这不耐烦地睁眼打量过来,及至见到嬿婉的面孔,不由苦笑一声,低声道:“皇贵妃怎么踏足贱地来看我?”
嬿婉不与他废话:“皇上要阉了你送到翊坤宫去伺候,我懒得看他发疯恶心人,来送你一程。”
凌云彻有些愣怔,却不是为了即将到来的死亡。他一直以为嬿婉痴心皇上,如今听她语气,却并不是如此。沉默良久,他才问道:“皇贵妃这些年过得快活吗?”
嬿婉大方一笑:“自然,我拿到了想要的东西,护住了想护的人,享受了荣华富贵,没有什么不满意的。”
又垂眸看了看凌云彻,接着道:“我知道,你想问,我付出了什么代价,值不值得?”她嗤笑出身,“笑话,这世间要有所得必有付出,我想要的东西就凭手段得来,本是世间规则。
有时我真想不通你们,想要的东西从来不愿自己去争,别人去争就是卑劣。端起高高的架子来,恨不得叫别人拜服着献上,才肯勉为其难的接受。
我当年与你相识之际,你也并不是这个样子,那时你还算有两分抱负,可后来到了御前,可曾真的有一分心思在好好的为皇上效忠?”
凌云彻被说的一愣,自从认识了如懿,这么多年,他的喜乐似乎只被她牵动,早就忘了往日忠君的热血抱负,如今回想起来,竟似是上辈子的事一般。
如今嬿婉一说,他仿佛又有了两丝清明,只觉得回顾此生,徒受了诸多苦楚,却没有任何意义,不由有两分怅然。
嬿婉拍了拍牢门,把他从思绪里扯回,手腕一翻,拿出一个小瓷瓶来,凌云彻勉强跪到了牢门旁边,只是轻声道:“臣,多谢娘娘赏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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