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李芷因特意探听了一下，真正领到粮食的人其实不算多，而且每一份都只有一小包，最多够一家三口吃两天的。
但就算如此，天降救命粮一事，还是迅速在整个豫州城传播开了。
早上的时候，就已经有不少人围在行馆前，要求见右天女，叩谢大恩。
林子音昨天回行馆后，借口神力大损，一直没出过院子。现在看起来倒是神采奕奕的，站在行馆大门前，心安理得接受万民朝拜。
这架势，恐怕天子出巡也不过如此了。
李芷因皱眉在一旁看着，也不好多说什么，现在这局面，确实是林子音占了优势，她只能选择暂时先避其锋芒。
就见行馆前那些人跪拜完后，提出了新的要求。
“天女，昨天夜里的神迹确实让我等叹为观止，就是吧……这救命粮太少了点，俺们不够吃啊，还有很多人没抢到呢。”
“就是就是，求天女大发神力，今晚继续降下救命粮。”
“我等捱过此劫，必定为天女塑金身，永世供奉！”
“您身为九天玄女，寿元无限，想来损耗个百八十年阳寿也并不是什么要紧事。”
这些人各个眼冒绿光的说着，恨不得林子音再显神通，当场为他们变出粮食。
就是这些所谓的普通老百姓，虽愚昧，却也贪婪，永远没有满足的一刻。
其实就算第三批赈灾粮没有运送过来，粮仓里也还有少许余粮，以备不时之需。但霍时钦压着没让发出去，就是为了预防今天这样的情况。
不患寡而患不均，若这些粮食无法做到人人有份，那不如不发，否则因此所起的争执冲突，恐怕比饿死人还严重。
林子音和她背后造势那人，不知道有没有想到这一点。
昨晚发的那些粮食，不过是杯水车薪，不仅解不了燃眉之急，反倒是火上浇油，让原本就紧张的局势变得更加紧张了。哪怕霍时钦此次带了一万大军过来压阵，若真全城大暴动起来，这豫州城里可是有数十万人，他们根本镇不住。
神迹出现，天降救命粮，凭借这点，林子音是威风了。但留下个烂摊子，恐怕还得霍时钦去收拾。
连户部那边，都是东拼西凑才集齐了这第三批赈灾粮，林子音背后那股势力哪怕再强大，也无法与国家明面上的粮仓相比，他们今晚是否还能再拿出粮食，重现一次神迹？
还有明晚呢？后天呢？
若第三批赈灾粮迟迟不来，他们是否可以一直供应下去？
“愚蠢！”向来沉稳的霍时钦，此时都忍不住点评了一句。
就见原本春风拂面，享受着万民朝拜的林子音，在听到那些民众的要求后，脸上也显出一丝为难之色。
她估计也没想到这后续可能发生的问题，此时面对这些无礼的要求，一时间竟不知要如何应对。
甚至有人让她效仿佛祖，割肉喂鹰。
“您既然是悲天悯人的神女，难道就忍心眼睁睁看着我们被饿死吗？”
“无非就是再现一次神力，为我们送来多一点粮食而已，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
“看来这九天玄女的法力也算不得多厉害。”
说什么的都有，林子音脸上原本的得意神色已荡然无存，此时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李芷因在一旁看着，无奈摇摇头。
这神迹不是那么好施展的，没有真正通天的本事，凡人伪造神明，可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骑虎难下，为了稳住天女地位，林子音只能咬牙强撑：“都回去吧，我今晚再降一次神迹便是。为了这苍生万民，虽死吾往矣！”
她再次装出大义凛然的模样，甚至眼圈泛红神情悲悯，别的不说，单就演戏这一块，确实了得。
听说她今晚愿再现神迹，民众们顿时顿觉如愿以偿，又是一阵山呼海啸般的朝拜，随后才各自散去。
等人都走光后，林子音也急冲冲的出门了，估计是去找她背后那人协商对策。
霍时钦喊来丁一，“让人跟着她。”
丁一低头领命，迅速找了两个人跟踪林子音而去。
此时正是最好时机，林子音在这样六神无主的时候，最容易暴露行踪，说不定可趁机揪出她背后之人。
李芷因也让自己的人跟了过去，虽然她不像霍时钦那么势力庞大，但多少也培养了一些自己的力量，不至于什么事都要亲力亲为。
不知道霍时钦那边的追踪结果如何，到傍晚时分，李芷因这边的人回来了，向她汇报：“跟到河边码头，有人过来接应她，便不敢再跟，先回来向您复命了。”
李芷因点点头，让他先离开了。
这豫州虽是内陆城市，却因为地理位置特殊且幅员辽阔，长江黄河都从这边经过，刚才她属下所汇报的地点，就是黄河码头，原来林子音在那边和人碰头接应。
虽这次未能完全拆穿她的真面目，但看着她自乱阵脚，或许有突破的机会。
李芷因在自己小院中，正琢磨着下一步的行动计划，却听下人来禀报，说是京都那边来人了，且是她家里人。
出小院一看，来的竟然是大哥莫南河，他怎么这个时候来豫州了？
“哥，您不是准备在京都上任新差事吗？怎么有空过来？”
“芷儿，你没事？”莫南河一副行色匆匆的模样，在见到李芷因后，心才彻底放下来，大大松了口气。
“没事啊。”李芷因莫名其妙的摇摇头，心想大哥这是怎么了？
突然，她想到了之前那封飞往京都的信，虽然人是脱险了，但远在京都的家人不知道，还以为她真出什么事了，派了莫南河过来看看。
莫南河也是护妹心切，连自己仕途都顾不上了，急冲冲便赶了过来。
于是赶紧说道：“大哥，你放心，之前那封信的事我已经解决了，无大碍的。”
莫南河跟她回到小院房间中，才小声询问：“芷儿，我听父亲说了，也知道你现在正做危险的事情。这些本该我操心的，却让你一个女娃来出头，这次更是让人给绑了，九死一生，是大哥对不住你！下一步你准备怎么做，跟哥说，总不能再让你一个人涉险。”
“哥，你说啥呢？”李芷因故意装出生气的模样，对莫南河道：“咱都是一家人，还分什么你我。再说了，我尽力保住莫府，不也是为了保住我自己么？唇亡齿寒的道理，小妹还是懂的。”
“你这丫头。”莫南河无奈摇摇头，心知自家小妹从小就主意正性子倔，不再与她争执这个问题，只问道：“既然我来都来了，有什么需要大哥效劳的吗？”
李芷因想了想，点头，“还真有。”
兄妹俩凑一起秘密协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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