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御林军严守宫门,另派一队人马,将剩余官粮全部运入皇仓,不得有误!”
大太监领命退下,皇帝又看向跪在一旁的霍临渊,目光深沉:“临渊,今夜之事,你做得很好。”
霍临渊垂首,雨水顺着他的衣袍滴落在地,溅开一片水痕。
“儿臣不敢居功,只是忧心国事,才贸然惊扰父皇。”
皇帝盯着他看了片刻,最终只是淡淡道:“雨夜寒凉,早些回府歇息吧。”
既无奖赏,也无责罚。
霍临渊叩首告退,转身时,唇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
赵府
赵璟恒猛地拍案而起,茶盏翻倒,茶水浸湿了案上的密报。
“粮仓被劫!”他脸色铁青,“我们的人呢?”
探子跪地颤抖:“全、全死了……”
萧逸湛一把揪住探子衣领,声音压得极低:“谁干的?”
“不、不知……咱们的人刚进去,还没有开始搬运,就又被后面的那一批人给杀了!”
“但粮仓里的粮食,也全被运走了!”
赵璟恒和萧逸湛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怒。
“立刻去现场!”萧逸湛抓起佩剑,却被匆匆赶来的家臣拦住。
“大人!官家急召!”
两人脸色骤变。
暴雨中,两顶官轿一前一后驶向皇宫。
赵璟恒掀开轿帘,雨水拍打在他的脸上,冰凉刺骨。他低声咬牙:“有人设局……”
萧逸湛握紧剑柄,指节发白:“看来咱们的计划泄露了,眼下也只能等待江南的消息了。”
江南。
江风猎猎,吹动霍七额前的碎发。
他站在船头,望着最后一艘粮船缓缓驶离码头,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老六,咱们这趟算是因祸得福。”霍七拍了拍身旁霍六的肩膀,嗓音沙哑,眼底却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霍六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咧嘴一笑:“可不是?本以为那帮杂碎会死咬着不放,谁知道主子一纸调令,直接让咱们改道走水路,他们扑了个空!”
三日前他们收到了主子统一的调令。“弃陆路,转漕运,粮分三批,虚虚实实。”
短短十二个字,却救了这大部分的军粮。
“那群劫粮的,怕是现在还在山道上蹲着呢。”霍七望着渐行渐远的粮船,忽然叹了口气:“可惜了那批饵粮……”
他们故意放出去的小批粮队,一路上遭遇了不下五次伏击,护粮的兄弟折了十几个,粮食也被劫了个干净。
霍七眼神一暗,拳头攥得咯吱作响:“这笔账,迟早要算。”
江面泛起粼粼波光,远处粮船的帆影已化作黑点。
霍七抬手按了按心口,那里揣着西北军今年的冬衣图样,厚实的棉絮里,再也不会掺进芦苇。
“走吧。”他转身跳下船板,“主子还等着复命。”
霍六跟上他的脚步,忽然笑道:“你说,等西北军的弟兄们吃到新粮,会不会以为咱在吹牛?”
霍七没说话,只是仰头看了看天。
阴沉了数日的云层,终于透出一线阳光。
今年,不会在饿死人了。
金銮殿内,烛火摇曳,映照着满地碎瓷。
皇帝面色铁青,龙袍袖口下的手指攥得发白,案几上的奏折被暴雨浸湿了一角,墨迹晕染如血。
“废物!一群废物!”
怒吼声震得殿梁簌簌落灰,赵璟恒与萧逸湛跪在殿中央,额头抵着冰冷的金砖,冷汗混着未干的雨水,在衣领处洇开深色痕迹。
“陛下息怒!”
户部尚书抖如筛糠,“钦天司前日还呈过晴雨表,臣等实在不知为何.”
“报!”
大太监踉跄扑进殿内,惨白的脸上挂着惊惶:“陛下!钦天司三位监正.全、全悬梁自尽了!”
“什么?”
皇帝猛地起身,龙案被撞得倾斜,朱笔滚落在地。
殿内死寂,只听得见暴雨敲打琉璃瓦的声响。
大太监哆哆嗦嗦呈上三封血书,皇帝一把抓过,眼底怒火在看清内容的刹那化作寒冰。
“臣等推算有误,罪该万死。”
同样的字迹,同样的墨色,连悬梁的绳结都是同样的打法。
“好好得很!”皇帝怒极反笑,
一把将血书掷到地上,“这就是你们举荐的能臣?”
“可保我晋国百年国运昌盛?”
“眼下就是这情景?”
“那么多的粮食毁于一旦,今年冬天要怎么度过?今年的赋税又该如何征收?”
萧逸湛暗自攥紧拳头,松了松,他看着前方跪着的父亲,心放进了肚子里。
还好动作快,钦天司的人都被弄死了,
不然,可就是金銮殿指认他们了!
“传旨!”皇帝一脚踹翻鎏金炭盆,火星四溅,“即刻封锁皇城,凡有擅传谣言者,斩!”
窗外暴雨如注,檐下铁马在风中叮咚作响。
红泥小炉上的茶汤滚着细密的水泡,白雾氤氲,模糊了步昭意微蹙的眉尖。
“萧逸湛与赵璟恒,终究是太贪了。”
她指尖摩挲着青瓷盏沿,目光落在被雨水拍打的窗棂上,“与虎谋皮尚知留三分余地,他们却连百姓过冬的活路都要断。”
霍晏清执壶添茶,琥珀色的茶汤在盏中荡开涟漪,映出他沉静的眉眼:“娘子开仓放粮,已是大善。”
“我那些粮仓,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冬。”步昭意摇头,发间银簪流苏轻晃,她忽然指向窗外,“你听。”
远处隐约传来哭嚎声,混在雨声中几不可闻。霍晏清指节微紧,那是京郊农户的悲鸣。
“明日难民进城,若有人趁机煽动.”
她的话音渐低,指尖无意识地在案几上划着粮道舆图。
霍晏清忽然覆住她的手。茶盏倾倒,热茶浸透舆图上“京城”二字,像一片小小的洪涝。
“明日我调我的兄弟们保护娘子的粮仓,眼下情况未定,保不齐官家那边也会倒戈。”他拇指抚过她掌心薄茧,那是常年执笔算账留下的痕迹,“不过……”
“也该让该流血的人流血。”霍晏清轻笑,笑意未达眼底,“比如那两个私吞赈灾粮的蠹虫。”
炉火“噼啪”爆开一朵火花,照亮步昭意骤然明亮的眼眸。
她反手与他十指相扣,染着丹蔻的指甲轻轻刮过他虎口箭疤。
“夫君。”她第一次这样唤他,声音轻得像叹息,“我有没有说过.”
“嗯?”
“你这副心狠手辣的模样……”她忽然凑近,茶香混着梨花香扑面而来,“甚合我意。”
“是时候该反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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