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谈心
徐凤年听到林惊蛰又提起什么真正的侠客，才能学他的剑。想要说些什么，
却见到自己的雪白矛隼飞了过来，徐凤年知道一定是又有什么消息。
只能放弃与林惊蛰攀谈的打算，自矛隼脚旁抽出一张密信展开一看。
里面的内容正是武当山新掌教洪洗象，一步入天象的消息。
李淳罡这时也在旁边凑过脑袋，看到了密信上的内容。
不由得有些恍惚，回想起自己二十年前的那些江湖上的风风雨雨。
“想当年，齐玄帧不也同这洪洗象一般。二十年来修为都不见他有什么长进，一朝悟道便是天象。
之后苦修十年就成了陆地神仙。”
徐凤年则笑了笑，不以为然的将信丢入水中。
看着林惊蛰问道：
“林前辈当日在青城山中配剑突然自行出鞘，是否也是感应到了武当山那边的事情？”
“确实，那日我便知道武当有些变化。
那个洪洗象一步入天象，说起来我在其中似乎也起到了些许作用。
在武当山上，洪洗象便问我这天道究竟是什么。我还与他探讨了一下。
只可惜没能让那王重楼多续上几年寿命。”
林惊蛰面对徐凤年的问题也不隐瞒，跟他攀谈起来。言语当中颇有些感慨和无奈。
徐凤年则是心里暗自将林惊蛰和一旁上一辈的剑仙李淳罡作比较。
“这李淳罡都说他是剑道第一人，可与林惊蛰相比手段上并没人家多。
而且这种相隔千里之外便知发生什么事情的能耐，似乎李淳罡也不具备。
李淳罡说自己是天象境界的层次，那这林惊蛰又当是何种境界？
难不成又是一个一步入天象的家伙？”
也怪不得徐凤年在心中暗自揣摩，林惊蛰究竟有多强悍的实力。
先前对战符甲的时候，林惊蛰与李老神仙的切磋并没有让徐凤年亲眼见到。
结束切磋之后，二人回来也没再提这件事。
此时徐凤年这一行四艘大船，已经是到了铜岭尽头。
这里两岸山崖陡峭如同刀削一般，相隔距离不出十丈。
崖壁上，据说是当年乘鹤飞升的吕洞玄，手握仙剑刻出的鬼哭雄关四个大字。
而出了这大名鼎鼎的鬼门关，前方视野便豁然开朗。
这里是燕子江、蜀江、沧澜江三条大江汇聚之地。
江水不再像先前那般湍急，而是逐渐变缓。江面也变得宽阔起来。
和鬼门关内的水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出了鬼门关之后便真的给人一种。
从阳间回归阳间的错觉。
李淳罡站在船边看着渐行渐远的鬼门关，表情有些惆怅。林惊蛰就站在李淳罡身边，和他一同看着那鬼门关。
“小子，你有过爱情吗？”
突然，李淳罡没头没尾的问了林惊蛰一句。
李淳罡现在常年穿着一身熏臭羊皮裘，浑身邋遢不堪的形象。
说出这句话着实显得有些滑稽可笑。
可林惊蛰听到李淳罡这个问题却笑不出来。
“晚辈哪有这种荣幸，去尝那爱情的苦。”
林惊蛰这话也是有感而发。
上辈子碌碌无为做了二十多年的单身狗，如今来到这雪中世界。
虽然之前按照系统的指示送了那南宫仆射一把无情刀，
在听潮亭内与那号称雪中世界第一美人，短暂接触了一段时间。林惊蛰的内心当中多少还是对方面的事情，有些回避。
“老夫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修行到了天象境界。
被誉为这天底下五百年难得一遇的仙剑大材。
三十六岁时自称天下无敌，放话天下四大宗师，全是些沽名钓誉之辈。
说那王秀、酆都绿袍与符将红甲人联手，也不过是我一剑的事情。
可笑我自诩天下无敌，一见洞穿酆都绿袍的胸膛才知道什么叫心疼。
老夫我从一开始见到你就觉得你很怪，太奇怪了。
江湖上不见你的身影，不听你之名讳。可你却仿佛知道很多事情。
我与这酆都绿袍之间的事，你是否也知晓？”
李淳罡听到林惊蛰那一句自嘲，也打开了话匣子。
心底里这么些年来没有对外人说的话，一股脑的全都倒了出来。
“晚辈自是知道。
李前辈当年已经能够驾驭飞剑、踏浪而行，那酆都绿袍还是个不曾习武的笨丫头，
这鬼门关便是你与那酆都绿袍最初相见的地方。
您二人碍于仇人的身份，即便是天人两隔都没能说出心底里的话。”
林惊蛰看着李淳罡那边鬓角斑白的头发，心中五味杂陈。
李淳罡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些什么。
既然林惊蛰对这些事情都已知晓，他也只得长叹一声。
荣辱种种、世事浮沉，今日从这鬼门关使出，便一切都是过往云烟。
“其实这所谓的江湖，晚辈并不喜欢。”
林惊蛰看着鬼门关内湍急的江水，开口说道。
“人们总是把江湖中的刀光剑影、儿女情长说的令人向往，
可谁又知道这其中江湖人士的辛酸苦辣。
功不成名不就，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为了那些银两奔波受苦。
要是还不想放下那为数不多的尊严，就只能挨饿。
更别奢望找一个自己看得上，又看得上自己的姑娘美满度日。”
“我自武帝城长大，出身卑贱与野狗争过食，给人当店小二都被老板嫌弃。
说我干活不够麻利，不会说那招揽客人的吉祥话。
本以为这一世会碌碌无为冻饿而死，不过好在机缘巧合之下，学得一身剑术。
这男女情爱之事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心中还很是迷茫。”
“李老前辈，您这一辈子虽然被那些不明所以的江湖人士吹上了天。
可只有前辈您知道，这一生活得多少有一些荒唐。
小子我又何尝不是害怕，自己这一世到头来回首。
发现过往种种，皆是让人哭笑不得的事情。
所以这才一直跟随在徐凤年身边，随着他一起做些事情。也好过自己不明就里的在江湖中碌碌无为。”
“世子殿下身边那群貌美如花的姑娘，我又何尝不是羡慕的很。
可真要让我和世子殿下交换个位置，我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李淳罡听着林惊蛰这掏心窝子的话，不由得笑了一声。
“呵呵，我刚见到你就觉得你这人不真实。
还以为是这离阳王朝养的鹰犬，隐姓埋名之后潜伏在徐小子身边。
后来连那徐骁都查不到你的底细，我便想你可能是那仙人转世。
在这一路上与你那头黑驴打闹，见你和那两只小狐狸之间的嬉笑。
看你一剑将吴六鼎手中的竹竿斩断，再听如今说的这些话。老夫才觉得你是真真切切存在这世上的人。”
“你还年轻，情爱方面的事情你不用那么自卑。
天底下好姑娘多的是，你只要别辜负了人家别人就成。
真说起来你年纪轻轻，活的却要比我这把老骨头通透的多。
我前半辈子荒唐事情做了一箩筐，老了老了更是落得这番下场。
比不得你提剑为苍生的这股气概和境界。”
李淳罡看到林惊蛰那眼中的迷茫，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出声安慰。
林惊蛰看着眼前这位李老神仙，也只是点点头。
什么提剑为苍生，林惊蛰觉得自己根本配不上这个名头。要真是提剑为苍生，也就没必要跟着徐凤年东跑西跑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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