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真相
他的唇下，挂着粘稠鲜红的血。
妫翎神情是她未曾意识到的漠然，眸中是一片白色的宁静。
对视着，没有言语。
不知多久，男人躲开视线，垂眸，颓然讥讽的无声轻笑。
扶着床边，他咬着牙站起来。
重重的坐到床上，柔软的垫子，立刻陷下去了一大块。
他的肩头，因为剧烈的疼痛而颤抖，爆发出树一般的青筋。
忽地，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宽阔的背影，宛如即将碎裂的纸人。
男人手中多了一把小的金色钥匙。
默默的动作，他一个一个，解开了她手脚上的锁链。
“为什么要放开我？”，妫翎的声音平静如水。
其实，她知道。
不知道的，是他。
姒庭坐在她的脚边，眼中茫然没有焦距。
为什么？
他应该是清楚的。
只是，他不愿意去深究，宁愿那个真相，一直被深埋下去。
因为，他不配。
过一会儿，他机械开口，“我喝了十瓶”，话说完，他扭头看她。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他在妄想什么。
姒庭的视线深锁在那双眼睛里，试图找出一点蛛丝马迹。
深邃，幽蓝，漂亮，无情。
眼角渗出的生理性泪水和那道嫣红交织在一起，艳丽又可怜。
妫翎正要开口说话。
“没事。”，他抢先一步打断了她的话头。
“我知道。”，他笑着说，声音却听着格外苦涩。
别开视线，他的神情被掩藏下去。
男人低下头，开始帮妫翎揉着脚腕。
妫翎无奈挑唇，缩回了脚。
“嗯？”，男人下意识疑惑抬眸，眼眶通红。妫翎利落起身，滑下了床，赤脚站在了地上。
“你，乖乖在这里坐着。”
男人正要起身跟着她，被她回过身，一把按了回去。
凭借着记忆，妫翎找到了解酒药。
“吃了。”
一杯水和一把药，妫翎递到了他面前。
男人老实伸手，接过了药和水，一把吞了下去。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妫翎拉了个椅子，在他面前坐下。
男人吞咽的动作停了下来。
嘴里，药片化开的苦涩，一瞬间停止。
喉头，那块药片化出来的苦水，反出来，又进了舌上。永远粘在了口腔里，苦味感受器的地方，一阵一阵，提醒着他。
然而，此时，他却渐渐习惯了这种扭曲的麻痹感。
“嗯？”，女孩的声音让他回归了现实。
姒庭视线会聚，落在不远处的她身上，却慌乱移开。
唇瓣开合，却发现胸腔根本无力运送气体。
发不出声音。
男人眉头紧拧，颓然闭了闭眼。
妫翎发觉了他的异常。
“算了，你好好休息。”，妫翎丢下这句，出了房间。
男人神色未变，就想起身，然而胃部一阵撕裂般的痛。
“呃！”，痛苦的一声低吟。他只能单膝跪在地上，看着她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在门后。
嘴张开，却没有声音。
他呼唤的声音，被锁在了深渊里。
直到余生尽头。
妫翎并没有走，待到了第二天。
别墅的佣人对她已然熟悉，早餐时，姒庭终于起床下了楼。
男人唇边噙着一贯玩世不恭的佻笑，大步迈到她身旁，拉开椅子坐下。
“你……早安。”
“早安，姒总。”，妫翎笑得温和疏离。
姒庭不易察觉地皱眉，按捺不住视线，悄然落在她脸上。
他想问，她还没走。
是为了什么。脑子里一阵一阵，波浪般的疼痛，他忍不住扶额。
然而，忽地一个画面，闪过了他的脑海。
昨晚的记忆，清晰重现。
男人的耳尖瞬间爆红，慢慢染到了脸颊和脖颈，视线慌乱不知所措，最后只端起了茶杯。
妫翎照例，一边抿着杯中的酒，一边注意到了姒庭的变化。
难道，他没断片？
那就好玩了。
妫翎眸底顿时有一丝看戏的玩味，挑眉向姒庭，轻笑开口。
“姒总，还记得，昨天做了什么事？”
姒庭立刻被呛住，还没吞下去的茶都咳了出来。
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男人眸光转向她，唇边笑意不减。
“我，昨晚做了什么吗？”
他的眼里满是无辜的疑惑。
“不记得就好。”，妫翎并不拆他的台，别开眼，唇边噙着淡淡的笑。
明显就是还记得的样子。
姒庭，真是越来越不会撒谎了。
这次，男人出奇的没有继续追问，而是默默低头，叉起了盘子里的水果。
只是，在她瞧不见的地方，男人深邃的眼里，闪过一丝莫名的忧郁。
还有，失落。
吃过早餐，姒庭最后也没再跟她多说话，送她回了公馆。
希夜珩竟然又在公馆。连带着，还有宋翩婉。她回来时，高远告诉她，两人正在后院浇花。
妫翎一进花圃，就见晨光里，男人高大俊美，女人温婉可人。
宋翩婉正一脸幸福，依偎在希夜珩怀里。
希夜珩背对着她，只能看见宋翩婉的表情，两颊绯红，唇角止不住上扬。
妫翎选择了停下脚步，隐在暗处，听着两人的谈话。
“夜珩，你看，这里有多少朵花？”
“你来陪我数，好不好？”
“等晚上，咱们再一起去数星星。我最喜欢数星星了！”
妫翎听着，觉出一丝莫名的诡异。
希夜珩一直没有说话，终于开口。
“数星星……”“数星星。”
“数星星！”
男人呢喃般重复着，语气越来越激动。
“对，喜欢数星星。”
宋翩婉的神情，却是霎时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盯着希夜珩的下颌，她眸中有细小的恐惧！
为什么？
宋翩婉的神情立刻恢复，柔笑道，“是啊，我喜欢数星星。”。
“夜珩，你以后，每一晚都陪我数星星，好不好？”
“不，不是你，是她……”，男人自言自语一般。
“什么？”，宋翩婉没听清，疑惑蹙眉。
妫翎却听清了。她喜欢数星星。
希夜珩所说的，又是谁？
心头涌上莫名的感觉，希夜珩所说的她，是她必须要知道的人。
是谁？
她惊奇地发现，脑子里，莫名开始涌出淡淡的，缺失感。
她缺失了记忆。
怎么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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