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噙霜】
七岁前,我也是父母掌心里的千金小姐,一朝变故,父亲获罪抄家,家道中落,我和母亲靠变卖家产度日,最后实在活不下去,求到了盛老太太跟前才得以平安长大。
谁不知道为妾是遭人白眼的,谁不懂的当妾是让人鄙夷的。
但听着老太太嘴里念叨着“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打算给我找个穷书生嫁出去的时候,我就知道,脸面、情份、礼仪,都没有好好的活着,富贵的活着重要。
我丢掉脸皮爬上了盛纮的床,成功在盛家撕下来一块赖以生存的宝地。
我假扮柔弱,依靠着盛纮,他也享受着当一家之主的威风。
我们之间从不是美好的爱情,而是磐石和菟丝子的关系。
虽然我这条藤蔓有着可以勒死人的力量,但也得在他面前伪装成无害的小草,让他发泄对王若弗强势嘴硬的不满。
直到我的女儿出生,我的心中涌起感同身受的悲哀。
我是妾室,她是庶女,纵然我站在了官宦人家里,那她呢?是能踩着我的肩膀更上一步?
还是会被盛纮像老太太那样,随意许给哪个穷举子?
盛纮看着柔和宽容,可以被王若弗指着鼻子骂,可以低声下气的接受老太太的教导。
实际上他最为自傲薄情。
不然怎么会在王若弗有孕时,跟我搅合在一起,又怎么会对卫恕意的困境视而不见。
我打定主意用亲身经历给墨儿谋划一条攀附公爵家的路。
幸好我的孩子比我幸运,她遇到了一位单纯赤诚的人,略施小计就将对方收入囊中,还得到了圣旨赐婚。
看着长枫、墨儿带着他们的孩子来到我面前时,我就知道,以后将再也不会有被随便按个名头发卖、食不果腹的时候。
从今往后,都只有幸福畅快的好日子了。
【华兰】
我曾经得到过父母最纯粹的爱。
那时双亲恩爱,祖母慈祥,一家和乐。
后来,父亲身上的官服越来越艳贵,家里的人越来越多。
曾经的温馨一去不复返,父母之间只剩两看相厌。
当双亲为我定下忠勤伯爵府的婚事时,我内心是欣喜的,想将曾经的温暖带到自己的小家中。
这样隐秘的欢心最后被四妹妹戳破,我才意识到,做女儿和做媳妇是不一样的。
我的孩子终究无法得到最纯粹的爱了。
看见四妹夫待四妹妹爱重珍视的时候,不是不羡慕。
袁家是个虎狼窝,袁文绍看上去温和愚孝,实际最会审时度势。
忠勤伯爵府逐渐落败,但也比盛家更有底蕴,在我和他的母亲之间,他选择让我受尽苦楚,忍气吞声,来平息婆婆对他的不满。
午夜梦回,我也曾恨过这个男人的虚伪、装模作样,最后全部的怨恨只能藏在心底深处,装出夫妻和睦的假象。
幸好盛家在父亲的经营下,越来越有权势,四妹夫也在朝中手握大权。
袁家其他人顾及着我背后的娘家,顾及着和盛家交情不浅的顾廷烨,对我的态度逐渐好转。
唯有婆婆看不清形势,还想对我施压,成婚多年,袁文绍终于斥责了他的母亲,冷落妾室,和我重新燃起“爱火”。
我知道这不是压抑许久的反抗,而是识时达务的变通。
但又能怎么样,再恶心他的身子和态度,为了孩子,为了名声,我也只能装出感动甜蜜的假象,在家里唱一番相爱的大戏。
我的人生很普通,他也是,我们所做的只是最平凡夫妻粉饰太平的做法,真情实爱早就不是我们生活的主要目标了。
【如兰】
曾经我以为文炎敬真心爱我,毕竟只有他夸过我,说我长得伶俐、精神,让人看了心里敞亮。
这样的赞美之词,我从未在别人口中听过,所以即便得知他家境贫寒,婆母刻薄,我也在母亲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中执意下嫁了。
我不图荣华富贵,只图一份情爱。
婚后的生活没有想象中美满。
让我不得不承认,爱情和婚姻是两码事。
痛恨林噙霜的我最后要学着她的招数去博取丈夫的关爱,让幻想中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婚姻不要增添第三个人。
可文炎敬的做派还是让我心寒。
他以上司所赠为由,收了个女人做妾室。
明面上他对我多有愧疚,实际在婆婆训斥我站规矩的时候,他不是钻进妾室的屋子,就是跑去上朝,最后见婆婆做的实在过分,才肯进去为我求求情。
四姐姐提出让二哥哥训斥他的建议时,我心动了。
我自认已经付出了一切,金钱、权势、名声、提携,可他还想要妻妾成群,娘子恭顺,太难,也太痛了。
原本我还怕他会生气,没想到他只是站了三天,就主动散了妾室,斥责婆母,将我当成未成婚时那般精心对待。
这样的生活太美好,我一辈子都不想失去。
岁数渐渐大了的时候,文炎敬也怨憎过盛家一直压着他,让他做个小官。
但那个时候我早就不在意他的态度了,我满心想着都是为孩子如何筹谋,教导他们不要为了权势去求娶妻子。
生活中总有龃龉,可因着娘家,他这辈子都得哄着我顺着我。
虽然比不上四姐夫几十年如一日心头只有四姐姐一人,但也算另一种“一生一世一双人”吧。
【明兰】
年少时看四姐姐清冷卓绝,看五姐姐恣意张扬,我也曾暗暗怨过母亲,怨她不肯为了我和弟弟争一争,换取更好的生活。
后来看的书越多,见识过的人越多,我渐渐懂了阿娘心中的坚持。
她已经为人妾室了,她怕再低头,就永远抬不起来。
被阿娘精心教导的我,表面看上去谨慎藏拙,实际上心里怀着和她一样的傲气。
不论是大娘子介绍来的少年举子,还是祖母撮合的公子哥儿,我都瞧不上,我也想像四姐姐那样,拥有一份人人艳羡的姻缘。
后来一朝得知四姐姐赐婚后的凶险,我恍然大悟。
高门大院里不是像大姐姐那样勾心斗角,就是像四姐姐这样必须拼尽全力才能挣出一条路。
我不像她们,因为父母的重视,还能有人撑腰,我身后是劳苦的阿娘,病弱的弟弟,我至少要为他们着想,让他们放心。
十几年后,长栋长大成材,也进入官场,盛家显赫,我的日子更加舒坦了。
贺家恨不得把我供起来,让我撑着门楣。
看着和备受时光偏爱的四姐姐,和成熟俊美的四姐夫前来跟丈夫交流医术,周围人羡慕脸红的神态,我调侃着驱散他们,只留几人在屋。
回头望见他们眼底的笑意,我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什么富贵荣华、名声赫赫都没有这样平平淡淡的日子舒服啊,最好什么都不要发生。
人间烟火,岁月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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