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韫回到槐清巷没多久便已近黄昏,抬头一看满天都是缱绻的胭脂色,十分动人。
也是这时,空青与她说让她得空去一趟裴府,裴时矜已经找到了她想要的人。
谢韫心里微微讶异,感叹他动作真快。
她原本以为要颇费些时日,没想到裴时矜这么快就找到了符合她条件的人,当下便想往云去坊赶。
和祖母有关的事都是大事,自然宜早不宜迟。
她想了想,给王成黛留了个字条,便在空青的带领下去了裴府。
没想到等她到了裴府的时候只见到了萧翎,裴时矜并不在这里。
萧翎一身武袍身姿英挺,细声解释:“谢姑娘,大人方才有急事出了城,交代了属下若是您来了便先带您瞧瞧人,而后再送您回去,不必等他。”
谢韫点点头,虽有疑惑也没有多问什么,只跟在他后头前去看人。
他们来到一处雅致的偏院,这院子谢韫有些熟悉,抬眼看了一圈就认出这是先前宗府那夜她在这里住的地方。
院子里有个女子坐在葡萄藤下正在捣药,穿着一身素净的牙白褙子,背影有些清冷。
萧翎清了清嗓,唤道:“蕉叶。”
那女子回过身,又走过来行礼,嗓音不卑不亢有些细弱,一双眼却是极亮。
“奴婢蕉叶,见过萧统领和谢姑娘。”
女子生得肤白清秀,性子也极伶俐,只谢韫打量了她娇小的身形,迟疑着问了一句:“你可会些武?”
蕉叶狡黠地看了她一眼,忽而对身前的萧翎动了手。
萧翎“嘿”了一声,暗骂了一句,一个纵跃跃上了廊顶。
蕉叶追上去,横手为刃就是一记凌厉的掌风。
萧翎矮身避过,原先还骂骂咧咧的,后来似乎也被她激起了斗志,双眼亮极,一手屈指成爪就要取她咽喉。
蕉叶则旋身躲避,身法如风,立在廊顶上像极了一只轻巧的燕儿。
谢韫看得目瞪口呆。
那原先身形比她还要文弱娇小的女子,一动起手便仿佛换了个人,气势汹汹,招招都是杀招。
约莫一盏茶过后,蕉叶才在萧翎手里败下阵来。
她有些微微气喘,萧翎则是面不改色地开口:“能在我手里过这么多招,外头寻常护院绝不是她的对手,这下谢姑娘可放心了?”
谢韫点头,小计啄米似的,一双杏眼里头晶亮,看的萧翎都有些遗憾自家大人为什么不在这里。
“蕉叶,往后这位谢姑娘就是你的主子,你便都听她的,可记住了?”
蕉叶立定点头,抱拳道:“但凭谢姑娘吩咐。”
谢韫这下再没有迟疑的意思,挽着她的手就让她坐在了自己身边。
萧翎知道她们二人有话要说,十分识趣地走得远了些。
他暗暗思忖着这是自家大人的心上人,自然不能慢怠,便去寻了些新鲜瓜果又沏了杯茶,放到了二人面前的石桌上。
青花海水龙纹的瓷盘里,葡萄晶莹剔透,石榴也是红艳艳的。
谢韫一看就笑了:“你们这府里的水果看着倒似新摘下的一般。”
萧翎不好意思地搡了搡头,笑道:“这些都是外头买的,肯定与谢姑娘家中的石榴不能比。”
他话一说完心里就是一紧,那头谢韫怔了怔神,抬起头满脸疑惑。
“你怎么知道我家中还有石榴?”
萧翎恨不得自己掌嘴!
是啊,他日日都在云去坊和衙署中,怎可能知道槐清巷的谢家还有一株石榴树?
这是他能知道的吗?这必不能!
他咬了下舌头,连忙改口道:“听空青说的。”
谢韫撑着下颔觉得有什么不对,只眼前有更重要的事,便再没细想他的话了。
萧翎长了记性,也生怕再一不小心说漏什么,忙站得远了些。
谢韫也转过头,看着眼前认真听她说话的女子。
“蕉叶,你多大了?”
蕉叶笑了笑:“奴婢十九了。”
谢韫一惊,还以为她是在说笑,毕竟她看着只有十三四的样子。
“奴婢只是不长个子,实际上比裴大人小不了几岁,五年前裴大人意外救了奴婢的命,奴婢就发誓要效忠裴大人,既然大人将奴婢给了谢姑娘,那姑娘往后就是奴婢的主子。”
她圆眼里透着真诚,很快就让谢韫对她生了几分喜爱。
谢韫又问了几句便大致知道了她的生平,沉吟着道:“丞相府不比裴府,规矩极重人口也复杂,但我给你的任务只是保护谢老夫人的安危,其余人都可不必放在心上,明白吗?”
蕉叶点头,又问了个问题。
“若是有人要害谢老夫人,那奴婢要杀了他吗?”
谢韫摇头,杏眼里带着无奈:“这就是大户人家里复杂的地方,什么事都要讲究证据和流程,若你发现了什么大可先传信与我,我告知你怎么做。”
“而且这样的门户里是不会发生什么真刀实枪的打杀争抢的,你既通晓医毒,平日里便小心些谢老夫人的吃食,也不必过度紧张就是了。”
蕉叶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谢韫想了想,压低声音补充了一句:“重点小心芙蓉苑那位大小姐。”
她既心里知晓前世发生的事,有些话不能与祖母说但对蕉叶却可直说,还能避免些不必要的麻烦。
蕉叶记住了这个人,颔首道:“奴婢明白。”
她见过许多事,便也不会开口问为什么做孙女的要害祖母这样的问题。
世道如此,从前易子而食都是常有的事,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谢韫点了点头,又将自己能想到的捡起来与她说,倏然外头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有两名护卫急匆匆进来,对着翘着脚望天的萧翎道:“统领不好了,大人受伤了!”
萧翎豁然起身,啐了一口:“傅家这群狗贼!大人人呢?!”
谢韫也站起身,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脸色带了些焦急。
“大人刚回府就晕过去了,眼下已经请了大夫来瞧。”
蕉叶一把拎起自己的药箱,笃然道:“奴婢也去瞧瞧。”
萧翎便急匆匆带着她朝外走,谢韫想了想也跟了过去。
这是谢韫头一回来到裴时矜的卧房。
卧房很大,一应陈设虽名贵却也极冷清。
裴时矜仰面躺在千工床上,紧紧闭着眼神色痛苦。
他的腹部有一道纵深的伤口,内里皮肉翻卷血肉模糊,谢韫当即掩住了唇。
蕉叶为他把脉,又忙不迭唤人端来热水,动作有条不紊。
谢韫又上前走了几步想要瞧瞧有没有什么自己能帮得上忙的,忽然步子一顿。
裴时矜横在榻边的手腕上,系了根五彩丝线。
那丝线并不是什么名贵之物,却编织精巧,一看就是出自女子之手。
此刻那长命缕沾了血,显出红梅一样细腻的颜色。
仿若一缕明艳的缘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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